就让这世人看看,到底是谁该死?
秦瑜近乎咆哮着喊出这句话,她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整个人带着肆意的癫狂,仿佛已经全然不在意生死。
沈凌轩捏着刀柄的手指节越来越白,心头压抑的情感难以宣泄。
良久,他抬起眼,看着病床上那个曾经只停在他的记忆中他应该称之为母亲的女人:“你这么恨沈家,那我呢?”
沈凌轩的心头一片苍凉:“出事的那一天,你骗我下楼、我目睹了沈一一被沈心雄的人带走,是你故意的吧?”
他一字一句地质问面前的女人:“你故意要我去找一一、你早就和沈心雄预谋了一切、你根本连我都没有打算放过吧?”
那一个夏天,沈一一难得地回到沈家老宅的日子,是秦瑜和沈心雄预谋多日的绝杀,而秦瑜在那个下午,将六岁的沈凌轩骗下了楼。
沈凌轩在楼下目睹着沈一一被带走,然后年幼的沈凌轩疯狂呼救,结果是和沈一一一起被带走。
后来每每想起那一天,他总是在反复思考,那一天的她的母亲,除了扮演了一个预谋者,到底还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秦瑜倏地抬起眼,死死地盯住沈凌轩的眼睛,目光中的怨毒仿佛能刺死那个西装笔挺清冷无双的男人:“呵,没错,我就是想要一起送你去死的。”
女人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真、可、惜,你居然活了下来。”
沈凌轩从座位上站起来,刚刚用尽全力捏住的刀柄渗入了前面的刀锋,划破了他的手,红色的血液滴在地上,沈凌轩却像没有知觉一样。
他收起水果刀,将削完的、沾着血液的苹果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面色又恢复到那副冰冷自持的样子。
他开口的语气也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二十年前,秦家二老因为贪慕虚荣,将大女儿嫁进了许家,将你与沈家议婚。但是沈阳平怎么都不愿意娶你,你干脆搬进沈家宣告主权。”
沈凌轩的唇角带上了极少露出的嘲讽笑意,仿佛在谈论的不是父母长辈的故事,而是不相干的恶人:“你怀孕了——虽然不是沈叔的孩子,但是你开始妄想谋夺沈家的财产,所以你联合了沈心雄,绑架了沈一一,并且在事情败露之后杀害了她!”
他一步一步地逼近病床上那个疯狂的已经被侵蚀了人性的女人:“你不想去坐牢,沈家替沈心雄四处奔走,秦家的长辈自然也会为了维护家族脸面去保护你——所以你“死”了。”
秦瑜已经冷静下来,手指紧紧抓住身下的床单,看向沈凌轩的目光完全不像在看待自己的孩子,倒像是在看待一件死物:“是,你说的没错,秦家那一帮子贪慕虚荣的老不死逼我嫁进沈家,知道我杀了人又怕拖累他们秦家世代清贵的虚名,所以安排我病死了……不过沈凌轩,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恨沈家吗?不是因为沈阳平哦…”
她像一只水中漂浮的死尸,整个人是带着腐臭的灵魂一般:“因为你,其实真的姓沈呢…”
……
沈凌轩和许嘉恒一起走出医院的时候,许嘉恒看了一眼沈凌轩的脸色,看着还是平静的,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刚才秦瑜的影响。
许嘉恒吩咐医院里盯梢的下属:“孟心怡醒来之后就把她送回孟家,以后怎样是她的造化;那个女人…”
许嘉恒看了一眼身边的好友:“送回上海的精神病院吧,看紧了,秦家和沈家的人谁来都不准见。”
下属们收到命令就立刻去执行,沈凌轩的面色没有任何改变,也没有对许嘉恒的提议露出丝毫异义。
沈凌轩裹紧了大衣,站在医院外面的花圃边,问许嘉恒说:“有烟吗?”
许嘉恒其实心情挺复杂的,进了一趟医院,路菀多了一个堂兄弟,多年的好友成了自己的大舅哥。
许嘉恒摸摸鼻子:“没有,戒了。”
新晋的大舅哥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路边的一家7-11,然后两个人很有默契的一起走过去。
买了烟出来,沈凌轩点了一根,许嘉恒也破戒点了一根舍命陪君子。
沈凌轩呼出一口带烟卷的气息:“许嘉恒,终于快要结束了。”
许嘉恒看着好友,十分理解他的感受,但又不知道如何开解。
但是沈凌轩不需要他的开解,自己自顾自地往下说:“许嘉恒,你说,我特么为什么要叫沈凌轩?姓个沈真特么累。”
沈凌轩从一出生开始,就被这个姓氏死死地束缚,怎么挣脱也挣脱不开,一如当年的沈阳平。
沈一一是这个姓氏的悲剧,路菀是这个姓氏的希望,他是这个姓氏的守护者。
许嘉恒长舒一口气,没有去回答好友的问题,提起了毫不相关的一件事:“大年三十的那天晚上,爸给你的红包里面是什么?”
许嘉恒口中的这个“爸”,自然是沈阳平。
许嘉恒没有去等沈凌轩回答,就先告诉了他自己的:“爸给我的红包里,是一张名片,名片上的人是一位律师——专门打离婚官司的律师。”
许嘉恒勾起了唇角:“他在那家律所存了三百万的律师费——威胁我不准欺负他的女儿。”
那一天的沈阳平的红包许嘉恒一打开的时候真的愣了一下,最后看懂的时候又是万分感慨,那天晚上他抱着路菀呢喃:“早早,如果我们有了女儿,我不知道我能不能也为她做到这一步…”
沈阳平给路菀的红包,是一只小玉佛——小孩子戴的那种小挂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