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舞厅,秦冬眠一眼就认出了春央。
她撑着额头,陷在红沙发里,手执酒杯,独自小口啜饮。
打扮得很仙,黑发半卷,轻柔搭在纤细的锁骨,脖颈和前胸露出大片雪白,衬得星空薄纱裙浓如夜色,从盈盈一握的腰肢处散开,拢住骨肉匀亭的小腿。
头顶灯盏晕黄,暧昧昏暗,映在她瓷白的双臂上,光影明灭。
时不时有人上前搭讪,她也不躲,懒散地抬眸扫一眼,樱唇噙着笑。
对递上来的酒通通来者不拒,喝了一杯又一杯。
秦冬眠静静站在那儿,插兜不动,黑衬衫的袖口卷了两道,露出线条性感的小臂。
被面具遮住半边的俊脸没什么表情。
但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他眉峰微蹙,双目沉郁,视线裹挟了冰粒,冷冷凝视着微醺的女人。
片刻后,他薄唇一勾,拧出丝冷硬的笑纹。
“哗啦——”
旁边,含情脉脉盯他许久的女明星被吓得一哆嗦,酒杯跌碎在地毯上,发出闷闷声响。
慌乱地拂去染到裙角的酒渍,再抬起头,他已经长腿迈开,消失在簇拥而来的人群中了。
“央央。”
春央歪着脑袋,尖俏的下巴轻抬,娇美纯情的一张小脸儿,白皙双腮被酒精熏染成晚霞,眼光迷离,像含着水。
“谁呀?”她睫毛一掀,抬眸扫过来,澄澈杏眼漾满沉醉,嘴里跟着音乐的旋律哼唱,尖细尖细的鞋跟悠然敲打节拍。
秦冬眠神情淡漠,眼里压着怒火,却仍耐心地俯下身,拉起她的细腕,“走了。”
“哎呀你放手。”她挣扎开,鼻音浓稠,带点委屈,还有不易察觉的赌气,“不用你管。”
“你醉了。”
秦冬眠再次牵住她,冷静而温和,像在包容一个打滚撒泼的幼稚孩子。
无力感瞬间包围了春央。
就像重重挥出一拳,却打在了一团柔软的棉花上,让满腔情绪无处发泄,憋得人鼻腔酸涩,喉咙发堵。
她吸了吸鼻子,脑海中忽然起了一个荒谬的念头。
春央仰起脸,手心贴上他腕间的脉搏,黑白分明的眸子闪着光,“你…去过春天里孤儿院吗…认不认识小塔?”
恰好,音乐攀上高/潮——
重金属摇滚从四周震天响起,黑嗓嘶吼,全场的口哨欢呼声如潮水涌来。
也不知秦冬眠听没听见,他面色冷淡,大掌上挪,箍紧她的手臂,低声重复:“回家。”
春央闭了闭眼。
下一秒,触电似的飞快甩开他,向外推搡,“那不是我家!”
秦冬眠毫无防备,被她推得向后一仰。
旋转灯的璀璨亮光从背后投来,滑过他冷然锋利的下颌,落进淡而凉薄的黑眸里,将他眼底的不耐照得淋漓尽致。
他直起腰,脸色越来越冷。
这幅倨傲孤寒的姿态,瞬间把春央点燃了。
她的心口烧起滔天怒意,纤白指尖用力抵上他的胸膛,声线发颤,嘴边掠过一丝凄然的笑:“我早就没有家了…”
然后,她重重蹭过他的肩,快步跑开,头也不回。
咔哒的高跟鞋声清脆急切,沿着走廊一路跑远,女人卷发飞扬,两片蝴蝶骨白皙清瘦,随着她拎起裙裾的动作而张开,隐约欲飞。
风刮过来,穿过她睫毛的缝隙。
直到再也跑不动,春央撑着膝盖,倚在墙上大口喘。
冷清月光透过身后的落地窗,明亮洒下,为她轻柔地覆了层披肩。
好一会儿,她抬手抹了一把眼睛。
掌心濡湿。
这一场黄粱美梦,终于要醒了吗?
渐渐模糊的视线里,一方斜纹青色棉帕递到她眼前。
“怎么啦?”裴弦之半蹲在地上,略微仰头,温柔地看她,“你是哪个国家的公主,怎么自己从舞会上跑出来了?”
不等她回答,他故作恍然状,“我知道了。你的头发长得这么像海藻,一定是小人鱼公主对不对?能不能把眼泪装进我的帕子啊,它们马上就要变成珍珠了。”
春央浑身一震,错愕抬头。
灯光漾在裴弦之的眼里,笑意如涟漪般荡开,他轻声:“阳阳,好久不见。”
春央眼睛蓦地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