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杨绵绵忍不住挺直了背脊。
孩子的眼睛很大, 瞳孔极黑, 这双眼睛让她忍不住想起了早上看到的那个脸色蜡黄的女人。杨绵绵感觉就在孩子睁眼的刹那,这房子里的气场似乎突然就变了。
她忍不住走到窗边撩起窗帘往外看了一下,路上的街灯已经亮了起来,街上偶尔开过一两辆汽车, 车轮滚过凹凸的地面, 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 一切都很正常。
但是屋里却有一种让人非常压抑的感觉。灯光灰蒙蒙的,在这刚入夜的时候看起来并不会觉的明亮,反而显得非常昏暗,看东西都是模糊的,有时候某个转眼的瞬间, 还会生出一种光线扭曲的错觉。
杨绵绵四下打量了一下屋子,屋里没有阴气也没鬼起, 但是房里的气场不对劲。
“大师,怎么了?”柳淑芬被见杨绵绵突然一脸严肃,心底有些发慌。她说这话的时候怀里孩子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落在了杨绵绵身上。
杨绵绵不确定孩子是不是在看她, 她听人说, 一个月左右的孩子视力并不好, 应该看不到这么远。
这么想着, 她忍不住朝孩子走近了几分,低头戳了戳孩子的脸蛋。
“哇……”突然,孩子毫无预警的哭了起来, 说是哭,声音却细弱蚊蝇,叫人听了心疼极了。
“这孩子估计是饿了。”柳淑芬脸上闪过一抹不耐烦。
就在这时,屋外响起了一声汽车喇叭的声音。柳淑芬抱着孩子走到窗边一看,道:“是老林回来了,你帮我看下孩子吧,我下去开门。”
说着,她就把孩子交到了杨绵绵手上,也不管孩子突然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样。
杨绵绵抱着孩子站在窗边,看到柳淑芬三步并做两步的下楼打开了院子的锁,一辆崭新的轿车慢慢开进了院落。院里的藏獒见有人进来突然站了起来,凶狠的眸子盯着林茂秋的车,嘴里发出一串咕噜咕噜的声音,似乎随时都会扑上来一样。
怀里的孩子似乎是认生了,哭得一抽一抽的,杨绵绵怎么哄也哄不住。
杨绵绵看着孩子那双染着水雾的黝黑眸子,无奈拍了拍他的背,小声道:“你别哭了,我又不会怎么着你。”
奇迹般的,才怪刚满月的孩子像是挺懂了她说的话,一下就止住了哭声。
黑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杨绵绵,好像在确认一样。
杨绵绵本想伸手摸摸孩子的眼皮,想了想,最后还是收了回去。她拿出手机算了算孩子的生辰八字,发现孩子的生辰八字还真的和她刚才算的一样,是个很有福气的。她虽然不懂面相,但是孩子这么小,双眼皮就已经显露出来了,如果能平安长大,以后应该会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孩子估计是真饿了,虽然不哭了,但是嘴巴却不停的做着吮吸的动作。瞧着可怜极了,杨绵绵在大厅里找了一圈,在饮水机旁的凳子上一罐奶粉和一只没有洗的奶粉瓶子。
拧开奶粉瓶,一股酸臭味扑面而来,一看就是放了很久里面的奶粉了已经变质了,可以想象孩子已经饿了多久。
杨绵绵看着可怜巴巴的孩子,心里蹭蹭蹭的往上冒着火气。
能这么虐待孩子,这家人真是连畜生都不如,郁广平连这种人的生意也做,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远在凤城的郁广平还不知道杨绵绵已经把他列入了不予来往的黑名单,依旧美滋滋的做着扬名立万的美梦。
杨绵绵将孩子放到了沙发上,洗干净奶瓶后按照罐子的使用说明兑了一瓶奶粉。孩子饿极了,立马抱着瓶子咕噜噜的喝了起来。似乎终于确认杨绵绵对她没有危险,小宝贝吃饱喝足后,很乖巧的闭上眼睛睡着了。
柳淑芬两口子还没有回来,杨绵绵也不好一直呆在客厅里,她推开了婴儿房的大门,打算把孩子放到床上去,结果走进去一看才发现这间房里堆满了杂物,在靠墙的一个角落里挪了个位置放着一张婴儿床。
杨绵绵抿了抿唇,心里生出了几分火气。等走近了婴儿床一看,发现这床上的垫子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上面糊了一层黄白的东西,都已经变色了,散发着一阵臭味。
杨绵绵绷着脸,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铺在了床上,这才将孩子放进了床上。
她走下了楼,林茂秋正靠在车上打着电话,侃侃而谈,柳淑芬就站在他身边候着,丝毫没有要上楼看看孩子的想法。
杨绵绵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林茂秋,只看外貌是个干净体面的中年人,西装革履,皮鞋搽得蹭亮,看起来并不像快五十岁岁的人,和柳淑芬站在一起,不像夫妻,反倒是像姐弟。
杨绵绵的目光落在他的肩膀上,目光闪了一下。
这时林茂秋的电话打完了,他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天井口的杨绵绵,眉头皱了一下。
“这是谁?”
柳淑芬赶紧解释道:“这位是郁大师的大徒弟,刚刚才来的。”
“郁广平的徒弟?”林茂秋沉下了脸:“和郁广平约的不是明天吗?你怎么今天就来了。何况我叫的是他,他居然叫他徒弟来糊弄我,什么意思!当我的钱这么好拿?”
林茂秋一边说着,一边往楼梯口走来,他走路的时候肩膀向一边倾斜,摆手的姿势也很僵硬,像一只狒狒,看着有些搞笑。
或许是察觉到了杨绵绵探究的目光,林茂秋的表情更难看了几分,瞪了柳淑芬一眼:“你不说家里闹贼吗?什么人都敢放进来。不知道你这脑子是做什么用的。”
他这话说得很冲,既没估计柳淑芬的面子,也不在乎杨绵绵听没听见。
林茂秋是属于那种典型的凤凰男,从一穷二白到钱财满贯,前几年还好,自从开了公司后越发瞧不上镇上这些人,所以他在镇上的名声很差,大伙都把他家的事当成茶余饭后的笑谈在传。
这几年林茂秋大老板也见了不少,一眼就能看出杨绵绵是个没什么背景的女人。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连郁广平都要卖他几分面子,他那还瞧得上个小徒弟?
杨绵绵闲闲的扫了一眼林茂秋僵硬的走路姿势,扯了扯嘴角。
“你肩膀累不累?”
“什么累不累!你什么意思!”林茂秋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自从他开了公司之后肩颈就患上了毛病,就像年轻的时候搬了一天水泥袋一样,肩颈处总是感觉沉甸甸的,酸痛的很,这两年大大小小的医院跑了无数,就是不见好,因为受这病的影响,他好几次无意中听到有人在后背取笑他走路像只狒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