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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赐酒

暖冬这会儿哪里还不知道出问题的所谓药玉应该是在自己身上?她眼睛死死的盯着她爱到骨子里的情郎, 完全不敢置信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陛下此时的情况已经不容许拖延了, 她最正确的做法应该是离远一些, 直接认罪。但是暖冬的腿就像是灌了铅一般,她看着自家公主那强行扛事的稚嫩肩膀,又看着周妃和大皇子那再怎么假装, 也掩饰不了的狼子野心和恶意。

只觉得这初春的天气竟然冷风刺骨,刮得她骨头缝里生疼。暖冬袖子里握紧的拳头过于用力, 本来修剪的圆润的指甲也都陷进了肉里,却半点感觉不到疼。

然而在暖冬准备跪下认罪的时候,却被从身后轻轻的拽了拽袖子,微不可查的转过一点看过去, 正是揽夏, 她……不赞成自己认罪, 不管香囊里的药玉到底是不是她做的, 这借她的手造成伤害的却是当今的九五之尊。

只怕这样的场合下,不光她暖冬没了命,作为她的主子嘉宁公主也会受到牵连。

在大皇子齐旭这句‘既然大家都查了,嘉宁妹妹又怎么好例外?’之后, 暖冬更是一颤。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嘉宁冷冷的看了眼大皇子, 自然的稍微侧了侧身体让折春和临秋帮忙取下玉饰, 用身体挡住了些暖冬, “嘉宁何时说过自己要例外了?大皇兄今日怎么总说一些意有所指的话?就好像东西在嘉宁这里一样。”

他们兄妹俩说话,旁的人不好插嘴,端木皇后作为嫡母长辈却不在其列。

“大皇子就算不说, 为了陛下的身体着想,所有人也都需要排查。”端木皇后冷冷的看了眼大皇子齐旭,她这个母后可还在呢,就想当着她的面欺负她的女儿?也得问问她答不答应。

“不光嘉宁,陛下身边的宫人也得查,本宫的人自己把带玉的放下。”端木皇后下了命令,轻轻地摸了摸自己丈夫的脸。

嘉宁一边配合折春、临秋取下了身上的玉饰,借着身体的遮挡瞪了一眼暖冬,又给了茗溪姑姑一个眼神,示意暖冬那边有问题需要帮忙遮掩。

茗溪姑姑不愧是皇后身边的老人,一点多余的情绪都没有漏出来,她很自然的将公主身上的玉饰放在了身后宫人的托盘里,就去去看了折春和暖冬她们。

她想要接着衣袖和遮挡将暖冬身上那块烫手的药玉调换,却也要看看一直盯着她们的周妃和就站在不远处的大皇子齐旭愿不愿意。一开始的时候周妃是打算用掉巴言这颗埋了三年的棋子的,却意外的发现这颗棋子竟然还给自己找了一个更合适的替死鬼。

更妙的是,这个替死鬼竟然是嘉宁身边的大宫女暖冬,看看这个小姑娘那自以为隐蔽的不敢置信的眼神?那爱到骨子里的样子,真真是让人心疼啊。周妃心里嗤笑,这样的女人后宫里她见了太多了,一个个傻的要命,就算是自己死也不会暴露出自己的情郎来。

可以说再安全不过了。

果然,就在茗溪姑姑伸手检查暖冬荷包的时候,还来不及有所动作,就被周妃眼尖的发现了,“茗溪,你这是要包庇谋害陛下的罪魁祸首吗?!”

这一声掷地有声,一下子就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从茗溪看到暖冬,一瞬间的视线宛若千刀,几乎让暖冬瞬间跪下来,却被茗溪姑姑镇定的眼神定住了。

——东西,已经到了茗溪姑姑的袖口里。

“周妃娘娘此言何以?娘娘若是想要给公主的人泼脏水,也要看看自己所站的位置到底能不能看到老奴的动作。怕是老奴手上拿的什么都看不清吧?”茗溪姑姑咬字清晰,直接点名了周妃被押的位置太远,根本不可能看清这么多人之中自己在做什么。

作为跟着皇后娘娘一步步到现在的贴身心腹嬷嬷,茗溪在这个时候看起来依然气定神闲一样。

周妃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过了,然而话已经出了口,却怎么也不能收回去的,更不可能看着这个老刁奴把事情圆过去。她哼了声,不依不饶道:“本宫虽然离的并不近,却也并不远。今日天色正好,玉石虽然温润却也是会闪光的,怎么本宫看到了就是给嘉宁泼脏水?”

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然看见玉石阳光下的闪光,却不应该是一副看到那块有问题的药玉的反应。旁边的安昭仪眼神微闪,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然神仙打架小鬼遭遇,明哲保身才是。

茗溪镇定的行了一礼,看起来又规矩又随和,却又带着一种背后站着皇后主子的威信,“娘娘所说不过是自己看到了像玉石的闪光,就直接说老奴是要包庇罪魁祸首了,这个帽子老奴可不敢接。”

她说着伸出手,将手上的玉坠子亮出来。样子看起来十分清秀,玉质不算特别好却也算不错了,是宫女们能用的那种,“周妃娘娘看看可是这个?”

这个玉坠子一出,整个场上神色微变的就好几个。知道计划的周妃是一个,十分了解自家母后的大皇子齐旭是一个,一手促成此事的巴言是一个,还有以为自己此次必死无疑的暖冬也是一个,察觉到暖冬不对劲的嘉宁也是一个。

面上不能露了情绪,嘉宁袖子里的手却是攥了攥。她细细的回忆了暖冬的情况,暖冬一直很乖,在春、夏、秋、冬四个里又是年纪最小的一个,春、夏、秋三个都是把她当妹妹照顾的,尤其是揽夏。

嘉宁又回忆了起了上辈子,暖冬平时又乖胆子又有些小,却在跟着她和亲去之后没一个月,就跪着求她让她回齐国,在自己哪怕明确说过自己没有那个能力送她回国,说自己自身难保,暖冬最后也还是回了齐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和当事已经登基了的大皇兄搭上的线,没多久就被接了回去。

当事她虽然心寒背叛,却觉得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而已,现在想来怕是没那么简单。

嘉宁忽然想知道上辈子暖冬被接回齐国后,到底有没有过上她想过的日子。

场上的对峙还在继续,大皇子齐旭今日是势在必得,完全没有想过今日会失败,也不允许失败。

齐旭长相偏似周妃,尤其是那双眼睛有些过分阴柔。他嗤笑,声音带着些嘲讽,“茗溪姑姑,你这是告诉大家这个就是暖冬身上的玉石,李太医都没看过,就能十分的确定这玉坠子并没有问题,茗溪姑姑还说没鬼?”

“回大皇子的话,奴婢并没有说这个坠子没有问题,只是既然周妃娘娘有所怀疑,老奴便将这坠子众目睽睽之下交给李太医看看而已。”茗溪姑姑镇定极了,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心虚的样子。

大皇子齐旭内心冷哼,再拖延时间又如何?再等下去,他这个父皇归了天,一切就又回到了原处。要他说,巴言这颗棋子还真的是找的好,等事成后,巴言作为陛下身边大太监德顺的干儿子来宣读诏书,也好过折损在这里。

他状似无意的瞥了眼巴言这个小太监,见他神色关切却不失规矩的待在父皇身边,也不由的心里夸了句。

站在暖冬旁边的揽夏抿了抿唇,她神色莫名的看了看暖冬又看了看那个巴言,亏得她竟然以为这个巴言是个好的,原来却连别的负心人都不如,直接就是奔着要暖冬的命来的。

暖冬那个小傻瓜能认为今天能够靠着茗溪姑姑过关,她却不觉得。善于观察的揽夏显然看到了周妃和大皇子的志在必得,与茗溪姑姑面上镇定但是袖口却沾了汗渍的样子。

不行,再这样下去,不光暖冬和公主保不住,皇后娘娘也得吃瓜落。到时候就剩下太子殿下,真的能从这四面楚歌的情况中获胜吗?揽夏心里一直在想,真正让她心里咯噔一下的,却是她们的小傻瓜暖冬,竟然还忍不住的去看那个巴言。

而她看到,那个巴言看暖冬的眼神,冷冰冰的就像是看一个死物。

不行!!!揽夏的脑子里尖叫,一片空白。说时迟那时快,她借着暖冬和嘉宁公主身体的遮挡,迅速从茗溪姑姑袖口将那块药玉拿了出来装作是从自己身上拿的,然后咚的一声跪了下去,声音之大甚至让人怀疑她的膝盖是不是裂了。

这一跪不说,还拼了命的冲着周妃的方向磕头,没几下额头就见了血。

“周妃娘娘!您说过若是奴婢带着这块玉佩参加清明祭奠,就放过奴婢和奴婢的家人的,您没说这是块要害陛下的药玉啊!!娘娘,求求您了,放过奴婢的家人吧,奴婢的娘亲卧病在床已经是苟延残喘了,求求您了!!!”

嘉宁眼睛猛地睁大了些,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揽夏哪里有什么卧病在床的老母亲,唯一小两岁的妹妹也在幼年没了。

周妃此时若不是被几个禁卫军押着,恨不得过去一脚将这个死丫头踹翻,“你胡说什么!作为嘉宁公主的贴身大宫女,本宫还能威胁你不成?莫要给本宫泼脏水!”

揽夏一边说一边还在拼命地磕头,看起来的样子惨极了,整个人身上渗透出的绝望根本不像是假的,“是娘娘说能让大皇子封奴婢一个侧妃之位奴婢才失了身,娘娘您是不要奴婢了吗?奴婢不敢奢求侧妃之位了,求娘娘放过奴婢卧病在床的母亲吧!”

这样子信了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反正不信的似乎就周妃和大皇子一行人,眼前这么好的台阶,端木皇后又怎么会不走?对她来说一个婢子换周妃的性命是一个稳赚不赔的好买卖。

“李太医,麻烦你看看是不是这块玉佩有问题。”端木皇后抬眼看了看李青松,说。

李青松额头上的汗渍干了又出出了又干,他颤颤巍巍的行了一礼,上前接过揽夏手里紧紧攥着去的玉佩检查。手感、气味、味道一一检查过后,李青松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松口气总算找出来了,还是提心找出来的人不对。

“回各位主子,就是它。”他双手将这个要命的玉佩奉上。

“来人,给本宫离陛下远远的处理掉。”端木皇后看着怀里还昏迷着的丈夫,心里叹了口气。

命令一下,两个离的近的禁卫军站出来行礼应是,上前带着走到一个距离较远却又不会脱离各位主子视线的地方销毁。

没了这要命的东西,嘉宁也是真真的松了一大口气,一直僵挺着的后背也稍稍的松了松。她有些担心的看了看还跪在地上的揽夏,却也知道现在并不是让她起来的时候。

“快看看父皇怎么样了,还得麻烦李太医了。”嘉宁手上握着的那块金牌上都沾满了汗渍,只求父皇没事。

她这个样子看的同样对父皇很是担心的太子齐衍揪了揪心,他的宝贝妹妹什么时候需要被逼着成长到这个地步了?

齐衍想到这次名为赈灾的暗查,眼神暗了暗。要不是父皇的那封让暗卫秘密加急送来的信件,在那边情况确实不对的情况下他还真的不一定会赶回来,只希望留在那的程宁能够多坚持一些时间,让他能把宫里的麻烦处理了。

皇兄齐旭此时暴露了自己对九五之位的野心,便不会只此一招,他不能在这个关头作为太子却缺席。

其实嘉宁不催,其他人也会催促的。

李青松行带着自己的药箱字就去看陛下的情况,让他松了口气的是陛下的情况还不算太遭。

他伸手取出银针先用针灸稳住了陛下体内后继无力的毒素,将其引至左手小指,轻轻划破一个小口子,将毒血接到了已经放在手下的容器中。

随着他的动作,一时间所有人屏住呼吸的看着他们的陛下,就连还在演戏的揽夏也是抽抽搭搭的保持了安静。

开始的血色是透着青色的血,随着银针的引流,没一会儿就血色就又回到了正常的殷红。李青松才用烈酒浸泡过的干净帕子按在陛下的手上,静待小指上的小伤口愈合。

见似乎忙完了,太子齐源开口,“李太医,父皇现在怎么样了?”

他本来就是才回京,很多情况都不清楚,只是配合着自己的母后和妹妹。他甚至连父皇何时中的毒都不知道,索性一个中宫太子的身份却也压的住大皇子,也算为妹妹行了方便。

李青松稍稍松开下帕子,发现并没有继续流血,便收了起来,并将那盛了毒血的容器也收了起来。他没有管后背上被汗渗透的感觉,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回太子殿下,回各位主子,陛下已经没有大碍了。”

他还没说陛下随时都有清醒过来的可能,就看到端木皇后看了他一眼,会意的将这句话藏了起来,又行了一礼才退开,让出陛下面前的位置。

这陛下身前的位置他让开了,自然有人补上,平日自觉还有宠的两三个妃嫔娇娇柔柔的凑上前,眼睛里的心疼担心都快溢出来了,力求让陛下一醒来就看见自己。

嘉宁正想借着这个当口把揽夏叫起来,却别母后抬眼瞪了一眼,有些无措的捏了捏手上汗津津的金牌。若跪在那的暖冬,她或许还因为是暖冬自己的问题而理亏于救她,但是跪在那有生命危险的却是并没有犯错的揽夏,这让她怎么能放手不管?

而揽夏正在装着磕头太猛的晕眩和被主子抛弃的伤心欲绝,忽然看到皇后娘娘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里面包含的含义让她心头一凛,皇后娘娘看出了她是装的,这是要借她的事来扳倒周妃了。

她看了看想要保自己的主子嘉宁公主,又看了看她豁了命也想保护的暖冬,她猛地朝嘉宁扑了过去,抱住了嘉宁的腿。

公主,奴婢怕是要辜负您的拳拳爱护之意了,她心一狠,要演就得演全套才不会有人怀疑。

揽夏完全没有在意自己额头上的鲜血蹭到了自家公主的朝服上,苦苦地哀求嘉宁公主,“殿下救救奴婢的母亲吧!殿下!奴婢不是有意背叛殿下的,奴婢万死难辞其咎,但求殿下看在奴婢多年侍奉的份上救救奴婢的娘亲吧!”

嘉宁被她说的整个都是愣着的,要不是她知道揽夏家里的情况,又发现了暖冬的问题,她怕谁都要信了。她心思急转,到底有没有办法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保住她?要是苏于渊的话他会怎么做?嘉宁心里问自己,她记得苏于渊的锦囊不止一个,第二个锦囊说的什么来着?

对了,苏于渊第二个锦囊说的是:若有机会直接处死周妃。

这就是苏于渊说的那个机会吗?嘉宁看着揽夏的惨状,简直忍不住的想要帮她擦擦额头上的血渍和灰尘,想要开口应下,却被母后打断了。

端木皇后冷哼了一声,要不是怀里抱着皇帝,她甚至还能拿起面前的杯子砸在地上,“贱婢!还不给本宫拉开?!既然有胆子背主,又怎么还有脸来求被你背叛的主子?”

揽夏被她说的身体一颤,像是被说中了什么,“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死不足惜,但求放过奴婢的娘亲啊!”

端木皇后看了眼周妃,接着说,“你确实死不足惜,作为公主身边的大宫女,你竟然能够在宫内失身于大皇子齐旭!还为了所谓的位份几乎害死陛下,又怎么能够饶了你和你的家人!”

这话说的咬牙切齿,让旁边的宫妃和宫人都下意识一抖。

揽夏哽咽的浑身发抖,她像是终于被事实所打击,对此事的始作俑者、害自己至此的周妃恨之入骨,“娘娘!您不能放过周妃娘娘啊!她蛇蝎心肠,竟然借奴婢的手想要害死陛下,其心可诛啊娘娘!”

周围原本听到陛下没事了松了一口气的妃嫔们,一边尽量让自己保持着最好看的样子,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事态的发展,若真如这婢子所说,周妃今日怕是逃不了一死了。

这可是谋害陛下的重罪啊!

而周妃又哪里愿意?她这会儿自然是想要开口,却被旁边押着她的禁卫军直接捂住了嘴,完全不让她开口了。

端木皇后给了押着周妃的禁卫军满意的眼神,继续说:“莫说本宫办事不讲证据,你说你失身于大皇子齐旭,有何证据?”

大皇子眼神渗着毒,本就有些阴柔的眼睛此时更加阴郁,“本殿下也想要知道,你什么时候失身于本殿下了,本殿下怎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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