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欢望向帐篷前面那辆车,那辆车忽然碎裂。
不是他的目光便有如此威力。
满天纷飞的木屑与烟尘里,秋山家主隔空一剑斩来。
他是聚星巅峰的强者,剑是秋山君非要他带着的逆鳞,也是百器榜前列的神物,
那道冷冽而肃杀的剑光向着帐顶而去,高欢身形微动,便来到了地面。
他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向秋山家主出手。
被囚禁在深渊底七百年不见日月星辰,他对现在的世界以及这个世界的强者非常不熟悉。
他只会把看见的人分成两种,认识的以及不认识的。
能像他一样活这么多年的故人,自然值得警惕,其他的人则没有资格浪费他的精神。
一剑无功,秋山家主却没有什么惭愧的神情,也不愤怒,向后退入了烟尘之中。
啪的一声轻响,一名普通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踩瘪了地面的一个铜制小酒壶。
同时,中年男子的拳头来到了高欢的眼前。
高欢神情微异,有了些反应。
同样是啪的一声轻响,他站立的地面生出三道裂缝。
同时,他的手握住了那个拳头。
中年男子是秋山家的供奉,境界已然半步神圣,全力击出的一个拳头却被高欢轻而易举地握在了手里。
这种境界之间的差距,绝非勇气、谋略所能弥补。
秋山家供奉脸色苍白,眼瞳里仿佛有金火燃烧,清啸声起,向着后方疾退。
数十道白色的湍流在空中出现,发出震耳欲聋的暴破声。
秋山家供奉闷哼一声,撞破运粮车,落在了数百丈外的地面上,衣服上到处都是血,不知道断了多少根骨头。
高欢收回手,望向更前面的一辆马车。
就像某位运粮官曾经感慨过的那样,人族将士一直以为秋山家主与供奉当然是队伍里的最强者。
高欢不这样认为。
他的视线一直都不在这顶帐篷里,也不在秋山家的马车里,而是在这辆马车中。
他觉得这支队伍真正的指挥者,就在这辆马车里。
只需要杀死车里的人,便可以赢得这场突袭战的最终胜利。
这是他在崖壁间观察很长时间之后得出的结论。
随着高欢的视线落下,十余名魔族高手离开了各自的骑兵队伍,向那辆马车发起了攻击。
呼啸破空的风声连接不断地响起,魔族高手们像石头一般,从天空里砸了下来。
如果没人拦阻,无论那辆马车里是谁,都会被他们砸成肉泥。
这个时候,一道凄怨而冷厉的琴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
琴音由地面而入天空,声音并没有变大,笼罩的范围却变得大了很多。
那些魔族高手的盔甲上出现道道裂缝,有青烟溢出。
最终,他们落下的方向出现了偏差,没能砸中那辆马车,而是落在了车的四周。
大地震动,黑色的泥土像瀑布一般倒冲而起,画面看着异常壮观。
盲琴师抱着古琴从车里走了下来。
他偏着头,听着四周的声音,右手不时在琴弦上拔动。
仿佛利刃般的白色湍流,离开琴弦,向着那些魔族高手袭去,看着就像是满天落叶。
十余名魔族高手嚎叫着,向着马车冲了过去。
如果只有盲琴师一人,想要拦住这么多魔族高手,确实有些吃力,但马车里还有人。
那辆马车看着并不是很大,谁也想不到,竟然从里面出来了这么多人。
七名商贩、六个衙役、三个算命先生、两个卖麻糖的老人,还有一个卖脂粉的小姑娘。
数道玄妙难测的天机,笼罩住了马车四周的草原,落在那些魔族高手的身上。
数道铁链破空而起,带着血与火的痕迹,誓要穿过那些魔族高手的肩颈。
在这些之前,一道沙盘形成的阵法,已经提前护住了那辆马车。
看着这幕画面,高欢微微挑眉。
他没有想到,现在的人族居然有这么多的强者。
然后他的脸上露出一抹天真的笑容。
这么多的人族强者,值得他出一次手了。
清淡而无味的雨滴,再次从天空落下,把那些玄妙难测的天机尽数洗去,把那座阵法也随意破去。
来自汶水唐家的五样人,神情变得异常凝重,盲琴师拔弦的手指变得更快。
这位魔族少年强者的境界果然深不可测,竟然没有任何动作,便破了外围的防御。
高欢指尖轻弹,震飞两根水火棒,目光落下,切断一根铁链,来到车前。
他想要掀开车帘,看看里面究竟是谁。
琴声铮铮,仿佛出征的号角,铁血之意十足的一根琴弦,拦在他的身前。
如此也好。
人族强者里,当然要以那位盲琴师最为强大。
高欢不介意先专心杀了此人。
淡黑色的雾气,从他的指间生出,无论草原上如何强劲的风,也无法拂走些许。
那根琴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然后断裂,失去所有生机。
盲琴师唇角溢出鲜血,退至车边。
高欢哪里会让他活着,隔空一掌拍落。
暮色骤然暗淡,仿佛黑夜提前来临,一道漆黑的、却并非真实的巨掌,从天空里落了下来,拍向马车。
琴弦断了一根,还有数根完好,但这时候却已经无法发出声音,因为盲琴师气息未复。
谁来挡住这只巨掌?
车窗忽然破了,两个黑黝黝的事物飞了出来。
同样都是黑色的,这两个事物并不像黑色巨掌一般,给人恐怖与压抑的感觉,只是充满了威严。
一个官印与一个惊堂木。
官印与惊堂木向着黑色巨掌迎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