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利眉头大皱,大声道:“前些年,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走虎师兵权,还有利的小司马之职。眼下,东宫竖子监国,权势熏天,岂会坐等摄政归来,放弃此等难得机会?”
他望着父亲,沉声道:“再等下去,迎接井氏一族,恐怕会是一场灭顶之灾。”
井伯禹一言不发,接过寺宦烫好的布巾,缓缓擦拭满是皱纹的脸。世子沉默地站着,没有丝毫不耐情绪。
良久,井伯禹才开口道:“吾儿有何见解?”
“父亲,太子举办殷见礼,东国诸侯来朝,他想趁机迎接天子回京。”
天子不在镐京?桑子怔了一怔。
“届时,就算畿内诸侯反对,”井世子指出,“终究无法与东国诸侯相抗衡,这也是父亲与益公合谋此计之缘由。”
他大声强调:“吾等须先下手为强,将东宫竖子扼杀于摇篮中!”
“老夫晓得,”井伯禹捋了捋胡须。“吾等之计,以百足虫下蛊,再于官联借故取消殷见礼,引发东宫之怒,迫使他失去理智,贸然出兵。吾等站在道义上,就可借势讨伐东宫。”
他微微叹一口气,“原本进展顺利,东宫却被太子妃劝阻,临时罢兵。时机已逝,吾等再贸然出击,此举形同反叛。”
井伯顿了一顿,沉声道:“到时,若太子以监国之名,号召诸侯勤王,可轻易将井氏与益氏给灭了……”
“父亲所言甚是。”
井利跨前一步,朝他拱了拱手。“眼下僵局,动也死,不动也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实行第二个计策!”
“孤说过,此事休再提!”井伯禹沉下脸,“孤纵横宗周数十年,甚么风浪未见过?当年那一位强悍天子,不也让孤与益公给扳倒?”
大司马越说越恼怒,“只不过区区东宫竖子,仅凭吃空饷与大暴动之事,就想将井氏一族连根拔起,可乎?”
“父亲息怒!”
井利对父亲仍恭敬有礼,语调却异常坚决。“吾等已失败,您必须正视这一点。眼下,仅剩那一个计谋可行。”
井伯禹无言以对,用一双冷傲眼睛打量儿子。
“此计固然凶险!但小子与大巫讨论过,保证成事机会甚高!”
井利望向父亲,坚决重申:“目下,东宫世子身处成周,乃千载难逢之机。太子自以为占尽上风,殊不知吾等还有第二手准备。他不仅会失去爱子,东宫也会彻底垮台!”
失去爱子……桑子吓呆了,感觉自己无法呼吸。
他是甚意思?他要杀仲邑哥哥……桑子竭尽全力,才忍住质问井利的冲动。我要忍耐,听他究竟想对仲邑哥哥做甚……她郁闷地想。
“罢了!孤便依你意。”
井伯禹蔚然叹气,吩咐道:“汝乃井邦世子,须确保安然无恙,否则宁可放弃大巫之计!”
“敬诺!”井利迅速回答。
“吾儿,回成周后放手进行!”井伯禹微微一笑,他下决定后不再犹豫。
“这段时间,为父与益公将一同坚守,阻挡来自东宫的反击。”
说着,他轻蔑地哼了一声:“且让那对夫妻自鸣得意多几日,误以为识破吾等之阴谋,掌握局势……再趁其不被,将东宫一举歼灭!”
说罢,大司马冷酷的双目中,闪现出令人心悸的寒意。
“唯,小子立即告知大巫,准备施法。”井利答道,“尔后,小子离开宗周,赶赴成周进行安排。”
井伯禹淡然问道:“寻得合适人选?”
桑子感到两人目光正扫向自己,她只好把头垂得更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