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宴席,原本是最不会出差错的,样样皆能精细安排,宾客们个个循规蹈矩,太后娘娘虽不热络,却也从来不是个爱来事儿的,出席这一趟约莫甚么事儿都不会有。
然而,这场宴席简直,疯狂到极点,从精神和视觉上双重冲击。
真不是丁点儿吓人,可惜对于爱好八卦的人来说,无疑还是有些失落的。
某些事体,事关皇帝,实在不敢胡乱宣扬出去,那可实在太过愚蠢了些,对于圣上来说,不过是一桩虚无缥缈的风流韵事,可是对于她们而言,无疑却是灭顶之灾。
不过,秦婉卿的事倒是可以出去张张嘴,私下当点心论道论道,又不费事,也算是一桩奇闻了。
更何况,秦婉卿之后,当众问的那句陛下会不会来看我……可真是,惊呆了一众人。
陛下可是一点没管她,径直出了慈寿宫,这算甚么?
不说身为一个女子,要不要矜持,可倒贴也要有个限度。
只怕秦姑娘自己当局者迷了。
太后寿宴的事,暂且如此。
郁暖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然过了两日。
她不晓得自己这两日到底是怎么过的,只觉浑身乏力,筋骨都像是散开了一般,一点儿也使不上力道,没有丁点食欲,更疲惫的厉害。
心口处还隐隐作疼,不过好在,并没有似那日一般,疼得像是被人拿着刀,一下下剜下层层心肉了。
她伸出苍白的手,轻轻抚过心口,中衣的褶皱也被缓缓抚平。
郁暖还是叹了口气。
即便过了那一劫,她的心疾仍似悬在头顶的利剑,不知何时便回坠落下来。
她不怎么记得那日发生的事了。
仿佛除了自己昏倒之前的剧痛,旁的印象皆是极模糊,耳旁的声音纷纷扰扰,古怪离奇。
似乎,有甚么重要的事发生了,但是一晃神的功夫,怎么用劲也想不起。
只那种痛苦的感觉,太过于强烈辛辣,夺去了她所有的记忆和感官,身体都一直替她记着,想忘也忘不了。
她缓缓从大床上下来,却发现外头还有层层纱帘,随着微风飘动,她却觉有些无力,走不了几步,便觉想喘息,捂着胸口不知如何是好。
外间有宫人鱼贯而入对她行礼,又轻柔服侍她洗漱,却并不言语。
没过多久,姜太后便带着宫人来了。
郁暖忙起身相迎,姜太后却止住她道:“快坐下罢,莫要累着自个儿。”
郁暖的嗓音有些哑了,只是轻声道:“先头,臣妇给您添麻烦了,求太后恕罪。”
她一字也没提起秦婉卿的事,太后也没提起。
郁暖便觉得,大约秦婉卿没事,也不曾受到甚么盘查和处罚。
太后不问不提,应该就是,揭过了。
毕竟是秦小姐,原著中不见得做的事儿就比这个和善,很正常了。
其实,太后不提,只是觉得不需要多说。
秦婉卿做出的那些事,自有报应,若郁暖不问,她何必言说。
皇帝虽在寿宴上不曾有应,却只是因为,他并不欲与秦氏女有言语上的瓜葛,有什么惩戒,行刑便是。
她敢做,便要承受十倍于此的惩罚,仅此而已。
崇北侯全府,一个都逃不掉。
而郁家这孩子,看上去懂的很多,长着张聪慧美貌的脸蛋,其实人有点懵懵的。
遇见许多事,她都爱捂着脑袋,只露出一捧毛茸茸的尾巴在外头拖着,就好像沾不到她身上了一般。
照太后的性子,断然不肯叫儿媳这般样。
看皇帝那般,定然会把她捧上皇后之位。
即便她不肯,却也没有用处,再是挣扎,也是徒劳无用,他的偏执和掌控欲只会更浓。
若她甚么事体都躲着,天真散漫又娇气,普通人家也就罢了,他们家有皇位要继承,自不可如此。
然而,她一蒙脑袋,陛下还要给她再盖一层,遮的严严实实,好叫她更清净安逸些,恨不能把她装进塔里,只给他看着便好。
干脆便懵懂的彻底些,对于皇帝来说,都无所谓。
太后就有点想叹气。
更何况,即便现下皇帝,还容她在外散漫天真着,其实,也和在宫中无异了。
再是看似自由,任她想去哪都成,实则也不过是,更广阔的一座奢华富丽的金笼。
所有人都能陪她玩耍,不动声色哄着她开心,在他不在的时候,也能把她照顾的很好。
但却不准伤了她,更不能叫她为难。
那仿佛就是,给郁氏女的另一个游玩之处。
可惜,郁氏一点也不了解,只是小心垂眸,有些忐忑的,淡声问太后道:“先前,臣妇给您添了许多麻烦事儿,只怕再教您为难的,臣妇今儿个便好多了,已然能回府了”
太后看出她眼中些微的忐忑,或许还带着点未知的惶恐。
恐怕郁氏也觉察出,皇宫里不适合她,更令她心悸,像是住着什么可怕的凶兽一般,让她心颤。
姜太后怜惜地轻抚郁暖的长发,和软道:“好,哀家等会子便命人,给你备车,你回府后记得好生休养。”
郁暖松了口气。
她真的累了,才不要和男主一起呆在宫里,回去应该就能放假了罢。
可能好几个月见不到他了。
有点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