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寻真想将刀剑重锻绝非戏言,作为轮回至强,她的眼界见识极为广阔,而正因为站在最高峰俯瞰一切,她才能察觉到所有不妥。
此界的刀剑,虽占着“付丧神”的头衔,却活得没有半分“神”的尊严。
尚存的刀剑本体被人类掌握,不存的刀剑本体待时机唤醒。以本体为基础,以灵力为牵引,召唤而成的人形,不过是一振振分灵。
但分灵虽弱,好歹也从千百年的利器中诞生。明明是正统的灵物,却偏偏不知精怪修行的法门。
统一的流水线,量产的付丧神。被灌入相同的记忆,被设定相仿的性格。
什么特殊场景触发回忆,什么回到过去找寻自己他们记住了人类需要他们记住的东西,却忘了自己究竟忘了什么。
没有参照物就无法对比,他们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器灵”,更不知道“合理的自己”在秦寻真眼里不过是残次品。
“姬君,为何会有重锻我们的念头”三日月问道。
他读不懂秦寻真的心思,也猜不透秦寻真的深意。
但他可以确定,这一刻的姬君看他的眼神,凉薄而冷漠,像是在看一件报废的工具
“为了修正一些错误。”秦寻真敛目,语气微沉,“三日月,难道你不觉得可笑吗”
“身为付丧神,却要依靠人类的灵力而活,失去灵力的滋养,你们就会暗堕。”
“分明是个神,却要分等级和稀有度,就连所谓的变强,都要慢慢升级。”
“你没怀疑过这些限制的合理性吗”秦寻真缓缓道,“你们对变强的定义又是什么”
“升级、v99、极化、御守、刀装、装备马匹”
“这像是在变强吗”秦寻真似笑非笑,“随着外物的积累和依赖,这分明是在一步步变得怯懦”
“失败了,是因为练度低;有伤亡,推说是没御守;速度慢,归结于没马匹一个一个,都可以被当作借口。”
“有了它们,你们信心十足大杀四方;剥夺它们,你们茫然无措畏惧上场。”
“不过是些锦上添花的玩意儿,你们却当成了安身立命的宝物。殊不知,就是这种东西,让你们有了恐惧。”
三日月安静地伫立倾听,虽站姿笔直,却略显僵硬。
他突然明白了秦寻真的意思,正因为明白,才造成了心头巨大的空虚和满目的茫然。
这是固有的认知被彻底颠覆的感觉
“人类告诉你们,v99是最强,于是你们信了,认为v99是最强。”
“人类告诉你们,极化是更强,于是你们也信了,朝着极化义无反顾地进发。”
“多么可笑,强者居然是一个能用具体数值来定义的东西。”
“更可笑的是,你们将谬论奉为真理,并一遍遍催眠自己,彻底扼杀了实力发展的各种可能性。”
“因为你们给自己划下囹圄,还在囹圄中安居一隅。”
“理所当然地认为眼见的一切为真,不过是井底之蛙的思想而已。”
“我,从未见过器灵活得这般憋屈。”秦寻真长叹,“我曾见过的刀剑器灵,从来傲慢,只有它们嫌弃人类的份,哪有人类随意挑选它们的份。”
“它们自由成长,逆天而行,根本不会用至强的定义来束缚自己。”
“而我所遇到的你们”
“自诞生起,就被限定了成长的格局,仿佛达到了某个阈值,就无需努力了一般。”
“杀伤力、冲击力、速度、反应能力通通都有上限。”
“你们只以为刀种的不同限制了自己的天赋和发展,压根没怀疑过这条条框框,是被人类强行设定的程序。”
“为什么呢”
“因为人类啊,有着强烈的占有欲和控制欲”
“他们既要付丧神的武力,也要付丧神的忠诚,更想掌握付丧神的一生。”
“同样的,这句话也适用于我”
三日月猛地抬头,新月乍现的眸中溢出错愕的情绪。
只因伴随着话音落下,秦寻真的手已经捏住了他的下巴。
而她打量他的眼神,犹如凶兽逡巡着自己地盘上的猎物。
“可惜他们遇上了我。”秦寻真笑道,“而你们,现在是我的刀剑,是我的所有物。”
“我的东西,怎么可以被他们打上印记、设定阈值、限制发展呢”
“我当然要重锻你们”
重锻刀剑,终究是个漫长且需要积累的过程。传说级刀匠的寻找已是不易,更何况是珍品材料和矿石的搜集。
秦寻真是个十项全能、多方面发展的强者,之后因为命带的黄金律和兴趣使然,对金光闪闪的藏剑起了兴致,方才修炼一番。
而“藏剑”,本身就是个锻造神兵利器的门派。
她铸过兵器,自然清楚锻造神兵的难度。
那不是简简单单地将刀剑熔成铁水,注入模具中成型,而是要将每一柄剑都了解透彻,像怀胎十月一般孕育灵魂,再引烈火天雷,铸无双神威
寻找刀匠,主要是为了彻底摸透武士刀的底。
毕竟东瀛的武器,她还真没上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