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生把蒋念念带到不起眼的地方, 才松开她手, 看哥哥还是不高兴, 蒋念念笑嘻嘻递过被她攥了一路的矿泉水,他接了过来,却没有喝。
“你刚刚都跟她们说什么了?”
蒋念念想了想, 一五一十说了出来,陆时生气笑, 照着她头就是一个爆栗敲下,“你是不是蠢,别人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
“告诉她们也没什么啊, ”她吃痛的捂住头, “而且那些学姐也只是想多了解了解你, 告诉她们又没事……”
眼看着第二个爆栗即将落下, 她立马闭上嘴,见好就收。
陆时生知道她惯来没心没肺,也不再跟她计较,叮嘱她以后长点心眼, 别到处说他们家里事, 两人正说着话, 顾翰便气冲冲跑来了, “蒋念念,你为什么最近都不理我了啊?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条消息,你难道全当没看到?”
蒋念念被身后突然蹿出的人吓了一跳, 陆时生护在她身前,语气冷淡道,“是我让她别回一些莫名其妙的人。”
一听这话,顾翰顿时不乐意了,“我怎么就莫名其妙了,我是她朋友,她为什么不能回我消息,你以为你是她谁啊?你管得也未免太宽了吧?”
“我是她……”陆时生眉峰一凝,缓缓道,“哥。”
顾翰一噎,心里憋屈得不行,陆时生却始终不为所动,从小到大,顾翰哪受过这档子气,新仇旧恨加起来,他登时气得朝陆时生挥出一拳,陆时生对他不满已久,自然也不会礼让他,没过一会儿,两人便厮打起来,顾翰脸上挨了好几拳,蒋念念回过神时,拦都拦不住。
不远处的许岚和陆展轩看情况不对劲,便立马跑来,两人一左一右插入陆时生和顾翰中间。
虽然没怎么说话,可许岚好歹见过顾翰几次,于是把他拉到一旁,劝他道,“顾翰,顾学长,顾大少爷,您做事也别太任性了,这里还这么多人呢,就算你再想想跟念念交朋友,可你看看你们刚刚吵的,有多少人往这里看……”
同时陆展轩也同陆时生道,“生哥,你就别跟他一般计较了,他进入高中后,什么情况大家又不是不清楚……”
陆展轩清楚好友脾气,陆时生本身就不是好与人说话的性子,而这其中,陆时生最受不得的,就是与蒋念念牵扯的事情,从前陆展轩还经常笑话陆时生,笑他是个妹控,把妹妹看得太严了。
直到有一次蒋念念生日时候,陆展轩身为陆时生的好兄弟,自然也去了蒋家,当时是他第一次见着长大后的蒋念念,被小姑娘惊艳的同时,他随口说了一句——
踏马的,以后再有女孩子送情书给我,我也不收了,我就专门等你妹妹长大,将来娶她。
当时陆时生看他的眼神,一种捍卫独属于自己所有物的眼神,又冷又寒,让他至今都忘不了,陆时生在对蒋念念的事情上,从来没有开玩笑,也容不得他人开玩笑。
于是自那时起,陆展轩便逼自己彻底歇了对蒋念念的心思。
其实小姑娘当时也说不上多么美若天仙,因为年纪不大,她的美,更多的是含着一股青涩的美,她五官还没完全长开,可饶是如此,他第一眼见她时,还是被狠狠惊艳了一把,她的笑容太暖太富有感染力了,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烂漫,却又让人瞧着刚刚好。
见自家少爷被打,雷宏宇和张元影也纷纷带人赶来,大有想抄家伙打架的意思。
顾翰虽然时常仗势欺人,可他也明白自己打不过陆时生,更别提附近还有陆时生的队员,想了想,他捂着脸,最后看蒋念念一眼,有些不满道,“欸,你下次记得回我消息啊!别老是听你哥的!”
蒋念念冲他挥了挥手,喊他回去用药擦擦脸,顾翰心里这才舒坦一点,没管陆时生越来越黑的脸,带着一群人跑开。
陆时生和顾翰两方人马休息片刻,便又上场了,奈何白队有陆时生在,红队怎么看都是要输的迹象。
许岚陪蒋念念在里侧的观赛区坐下,没再往包围圈里挤了,蒋念念还是有些没大回神,许岚轻轻拍着她背脊,安慰道,“念念,你没事吧?”
蒋念念下意识点头,又慢慢摇头。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凶的哥哥,以前陆时生也冲她发过脾气,还有那次,在胡琼白生日宴上,陆时生也对顾翰动了手,可以前的每一次,都没有今天来得狂烈,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
许岚同他坐在观赛区的台阶上,晃着双腿,大咧咧道,“哎,这陆学长要是不是你哥的话,那今天陆学长和顾翰两人为你打架的事,指不定就可以在一中传做一段佳话了,然后标题名就叫——一中两大校草为一小学妹……不对,我还是觉得陆学长更帅更成熟一点,那就说成班草和校草好了,这消息要是传出去,那铁定得爆……”
“他不是我亲哥。”蒋念念突然出声。
许岚陡然回神,一脸见鬼似的睨她,蒋念念低着头,令人看不清神情,于是许岚难以置信的又问了一遍,“念念,你没跟我开玩笑吧??陆学长跟你没有血缘关系??”
从认识蒋念念起,许岚就一直听她喊陆时生喊哥哥,许岚尽管心里头好奇她跟陆时生是什么亲戚,可在得知念念母亲的事后,许岚也没好意思问,下意识把陆时生理解成了她的表哥,是她母亲那边亲戚的人,这样一来,两人虽然不同姓,也确实是亲戚关系,可哪曾想……
偏偏蒋念念爆料后就再没有下文,许岚好奇的追问,“念念,那陆学长既然不是你哥哥,那他怎么会在你家啊?你又为什么要喊他喊哥哥?”
蒋念念摇摇头,还是不想把哥哥的事说出来,她虽然还有些事想不明白,可她清楚,哥哥的爸爸对哥哥一点都不好,哥哥以前过得非常不好,但这些事,她不会告诉别人的。
所以别人问起,她大多时候都含糊带过,在蒋文平的推动下,她后来索性默认陆时生是她母亲一方的亲戚,由此一来,原来还好奇他们关系的人,也不会再多问了。
她一直低着头,许岚看不见她神情是喜是怒,于是打趣道,“念念,那既然不是亲戚的话,你有没有想过,或许陆学长…有点喜欢你啊?”
怕她不高兴,许岚赶紧补充:“你别误会啊,我不是怀疑你们从小到大的兄妹情啊,我就是打一个比方,想问问你们有没有其他可能。”
蒋念念一反常态的沉默下来,没有说话,许岚这才瞧出她的不高兴,“念念,你怎么了啊?怎么好端端的不说话了?”
“没事,”她摇摇头,望向前方的赛场,“我们还是继续看他们打球吧。”
许岚只好抬头望向前方,一面看,还一面吐槽顾翰的打球技术,“念念我跟你说啊,就顾翰他这人吧,实在是有点花心,不仅性格不行,就连打球都不行,而且性格也不好,就我上次跟你说的我那个小姐妹,你还记得嘛?”
蒋念念下意识点头,得到她的回应,许岚说得更来劲儿了,“就顾翰追你的这几个月里,他身边也是有女朋友的,做没做什么我不太清楚,反正我是听我那朋友说,说顾翰跟她在一起没多久,就提出了分手,这事要换做是我,我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什么人嘛这是!把我们女孩子当成什么了!”
蒋念念目光追逐着赛场那道身影,心不在焉的回复许岚的话,两人聊了有一会儿,陆时生的球赛也彻底比完了,比赛一结束,他率先往她的方向跑来,眉眼间尽是少年风发意气,朗朗如明月。
“我们等下要小聚一下,你可以先跟同学回家,我提前通知林叔了,或者你们不回家,也可以让林叔陪着去外面玩一圈。”陆时生对她说完,又同许岚叮嘱了几句,“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告诉我,我下午回来给你们带。”
许岚立马欢呼着应了下来,一溜烟的说完菜谱名字后,又撞撞蒋念念手肘,“念念,快说啊,陆学长问你想吃什么呢?”
她下意识错开视线,“我…我跟岚岚一样吧,我们口味差不多的。”
陆时生后面的队友在催,他再三看过她,确认她没事后,才转身离去。
于是当天下午回去以后,不知是不是陆时生的错觉,他发现蒋念念有点在…躲他。
虽然这个词不该用在她身上,可他就是这么觉着,她开始下意识避开他视线,避开与他的所有接触。
——
顾家,夜晚。
顾长华正同家里人吃着晚饭,搁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他看了一眼,是助理小徐发来的微信消息:【董事长,我已经查到上回那个男孩子的基本信息了,已经发送到您邮箱,您注意查收一下。】
顾长华:【好,辛苦你了。】
他立马打开邮箱里最新收到的一封邮件,里面的文件,详细的记下了陆时生从小到大发生的事。
从陆时生何年何月何时出生,到几岁上学,在哪上的学,就读的初中与高中,所在班级,他中考成绩,以及曾经参加奥赛和跆拳道围棋等比赛所获荣誉,再到现在高二下册的成绩。
顾长华视线聚集在最后一行,从小学到高中,他都是全校第一,却从小为生父不喜,寄养在蒋文平蒋总家。
他双目瞬间刺痛,觉察到丈夫情绪不对,方秋灵也停下筷子,担忧探来,“长华,怎么了吗?是公司出什么事了吗?”
陆时生是十七年前出生的。
虽然具体出生年月与他记忆的有出入,可顾长华就是觉得这个叫陆时生的孩子,就是他走丢的孩子。
“长华,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你看你这饭也不吃,话也不说的。”
见状,顾翰也跟着喊了两声,“爸,你看什么啊,妈都喊了你这么久了。”
顾长华才堪堪回神,又激动又难过的笑起来,“没事,没事,我就是随便看看新闻。”
顾翰不疑有他,继续低头大口吃饭,顾长华继续看了手机几眼,才收回视线。
顾长华想起白天去一中时,就是听妻子说儿子今天在学校有场篮球赛,喊他一定要抽空去看看,他这才挤出时间临时去了一中。
顾翰是他从小跟妻子方秋灵从小宝贝大的,那时妻子刚失去大儿子不久,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
所以后来生下顾翰以后,方秋灵便把她对大儿子的愧疚,全都补偿在顾翰身上,长此以往,顾翰性子难免娇纵,到了这时,两人再想管教早已来不及,不过好在,即便顾翰有再多不好,但人到底也还过得去。
顾长华一面想着在自己身边长大的顾翰,一面惦记着白天见到的那个男孩子,实在跟自己长得太像了,顾翰的外貌随了母亲方秋灵,所以长相偏阳光偏柔性一些,与顾长华没太多相像的地方。
方秋灵看顾长华若有所思的模样,夫妻多年,她心知他心里装着事,于是三人都吃完饭后,她便随着他上楼,进到书房,“长华,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我看你刚刚吃饭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的,到底出什么事了?”
顾长华叹了口气,转过身来,这十多年来,他们夫妻二人没有一刻不在打听大儿子的下落,尤其是方秋灵,当年险些因为大儿子失踪而难产,还是后来顾翰出生后,方秋灵才勉强打起精神,重新振作起来。
“长华,你倒是说啊,”方秋灵有些焦急道,“我们都过了这二十多年了,你还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的?”
犹豫半晌,顾长华才开口道,“好,那我告诉你,你别太高兴,也别太担心。”
方秋灵几乎预感到丈夫要说什么了,一颗心七上八下的,顾长华看着她,慢慢道,“我今天去一中看小翰打比赛的时候,我看到小翰的对手,那个男孩子,跟我长得很像。”
方秋灵顿时激动得话都说不出了,顾长华上前扶住她双肩,支撑着她道,“而且那孩子,今年恰好也是十七岁……”
“是岩儿吗?”她反过来抓住他手,追问道,“你看清了吗?是岩儿吗?你跟他说过话吗?他现在过得还好吗?”
“你先冷静一点,是不是岩儿我们还不太确定。”
这些年来,方秋灵偶尔出去逛街,但凡见着一个与自己或丈夫样貌相像的人,都会不管不顾的上前去问,可得到的答案要么是年龄对不上,要么就是被人骂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