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唐翠英向蒋念念摇了摇手，弓下身子，笑着喊道:“念念，来，到外婆这里来。”
蒋念念抬头看看很生气的妈妈，又看看还在等自己过去的外婆，终于还是松开了手，慢慢向外婆走去。
“外婆，”纠结好一会儿，她终是抠紧手指头，抬起头说:“你别跟妈妈吵架了好不好，念念以后，一定会很听话，一定再也…不跟哥哥玩牌了。”
唐翠英心疼地牵起外孙女的小手，有些冰凉凉的，不禁拍了拍她手，把声音放得更轻，“放心吧，外婆不会跟妈妈吵架的。”
蒋念念咬着下唇，默默垂下头，没说话。
她知道的，在哥哥来家里之前，妈妈每次回家来，都是跟外婆说着说着话，两人就吵了起来，吵得可凶了，她喊都喊不住。
“走，外婆一起去看念念和小陆玩牌，看看到底是谁更厉害，赢得多的，外婆有奖励。”唐翠英再次出声，拉回了她杂七杂八的小想法。
“妈，你不能这样带小孩的，你这样带，会惯坏了念念的。”胡琼白很是不满道。
唐翠英恍若未闻地带着念念，往沙发的方向走去，坐到陆时生对面，温和地笑了笑说:“小陆，你们也别担心，你跟念念接着玩，外婆就在旁边看着，看谁敢拦你们。”
陆时生点点头，开始收拾零零散散扑在毯子上的牌，蒋念念见状，也蹲下身，快速帮他收拾，两人齐心协力之下，很快就把反过来的牌叠好了。
“呐，哥哥，念念全都收拾好了。”她笑嘻嘻地把一小叠牌递给他。
“念念，你告诉妈妈，”胡琼白指着还在发牌的陆时生，声音冷了冷:“到底是不是这个男孩子给你的？是不是他想教坏你？”
“不是的！哥哥没有想教坏我！”蒋念念下意识开口反驳。
“可你刚刚不还说是他教你打牌的吗？那不是他又是谁？”
胡琼白是个吃过苦日子的过来人，太明白从小就要培养小孩子学习能力的重要性了，古有孟母三迁，现有虎妈虎爸。
所以从小到大，在念念学习这一块，胡琼白向来都是给女儿提供最好的学习资源，送念念去最好的私立学校上学，为了培养念念的淑女气质，又送她去学芭蕾和小提琴……
更别提，在家里这块，她严令禁止家里佣人上班期间有偷懒打牌等行为，连她母亲唐翠英，她都不允许，就为了防止念念有样学样。
哪曾想，千防万防，终究还是有人带了扑克回家。
看念念不回答，胡琼白又道:“你要是不说话，那妈妈就当是你自己做的了，既然做错了事，那就要接受惩罚，还是老规矩，抄写十遍课文，再背下来……”
陆时生突然起身，打断道:“阿姨，是我非要教她的，不关她的事。”
“真的是你？”胡琼白有些难以置信问。虽然口上说着怀疑陆时生，但她心里清楚，他一个外人，哪能如此轻而易举的出入蒋家，可她显然低估了陆时生如今在蒋家的地位。
由于念念嗜睡的原因，为了避免她半路睡倒，但凡她想出门，都得要好几个人跟着。可陆时生不同，从唐翠英发了话以后，陆时生的行踪，还是相当自由的。
“牌是我前几天新买的，因为我……”停顿几秒，陆时生抬头坚定道:“很喜欢打牌，所以我就一个人偷跑出去买了一副，加上我一个人玩得无聊，所以才会教她，让她陪我玩的。”
“你——”胡琼白瞬间被气得说不出半个字了。
“哥哥，明明不是你做的，你别骗妈妈好不好。”蒋念念焦急地向他走去，她记得哥哥经常跟她说，说喜欢打牌不好，那既然哥哥会这么说，又怎么会喜欢打牌呢，肯定是在骗人。
她轻轻扯住他的手，结果入手处，哥哥手心温温热热里，又带着裹着薄茧的糙意，不同于牵妈妈手的感觉。
她刚想握紧一些，陆时生便不大自在地缩回了手，把手背到了身后。
这是她第一次牵他。
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小姑娘的手，是这么的光滑细嫩。
相比之下，他窘迫得有些无处遁形。
看两人你来我往的小动作，胡琼白不由越发生气，奈何陆时生与自己非亲非故，她也不好罚，只得沉着脸对女儿说:“念念，回你自己房间抄课文去，不抄完，今天就不许吃饭。”
于是蒋念念看了眼哥哥后，垂头丧气地往楼上走了。
“念念还在喝药呢，你要是不让她吃饭，那她怎么能快点好起来。”
“妈，我知道您疼爱念念，可你看看，她都休息半年了，如果时间一长，恐怕连她会写的那几个字都会忘得一干二净，那等她好了后，哪还跟得上三年级下册的课程。”
在妈妈跟外婆的争吵中，她慢慢回到了自己房间，拿出三年级上册的书，是妈妈专门买回来给她的。
可由于她老是喜欢睡觉的原因，她已经好久没看过语文书了，所以书还很新，干干净净的。
想了想，她还是乖乖听话地拿出笔来，打开作业本，开始照着第二篇课文抄。
没抄多久，她手便渐渐有了些酸意，肚皮也被饿得扁了下去。好想去吃饭，好想去吃薯片，也好想跟哥哥一起喝酸奶啊。
如果爸爸在就好了，那爸爸肯定会拦住妈妈，不让自己抄这么多遍的。
正胡思乱想间，她房门突然被人推开，扭头看去，哥哥拿着笔和本子，向里走来。
蒋念念摇头，“没有，我只有爸爸买给我的棒棒糖了。”
“那你想吃东西吗？”
“想！”蒋念念十分坚定。
犹豫一会儿，迎着蒋念念渴望的眼神，陆时生终是问道:“那你家冰箱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吗？”
闻言，蒋念念眼睛一亮，很激动地说:“有酸奶，有小面包，有很多……”她明白哥哥的意思了。
于是乎，没过一会儿，安安静静的宅子里，响起一道时断时续的说话声。
“哥哥，你走慢一点啦，等等我。”
“哥哥，你别走那么快好不好。”
“哥哥……”
“你究竟能不能安静一点？”陆时生有些烦躁地停了下来，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小孩子这种东西，居然可以这么啰嗦！
蒋念念忙不迭趁机拽住他，又很快腾出一手，捂住嘴巴，表示自己不会再说话了。
想必是为了夜间行走的方便，蒋家的走廊，直到半夜，都还是亮着的。
陆时生能清清楚楚看到她面上的害怕，停顿半晌，他终是没有推开她，叹了叹气说:“走吧，下楼梯的时候，你自己多注意一点。”
蒋念念乖乖点了两下头，轻轻扯着陆时生衣袖，两人放缓脚步，慢慢地往楼下走去。
走到冰箱后，她才开始放开动作，熟门熟路地从里头搬东西，酸奶、面包、葡萄、香蕉……全堆在陆时生怀里。
陆时生忍不住提醒:“好了可以了，不够我们再来冰箱拿。”
说完，他自己都愣了愣，什么时候起，他提到与蒋家有关的事物，竟变得如此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