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叫率真,人的本性也。不过在没有遇到老师之前,我只能在贩夫走卒的身上见到这种品质,并且极为羡慕。但也只是羡慕,人一旦入了官场,就身不由己。说的话是假的、做的事儿也不是自己所想。我以前一直以为当官为国本应该是这个样子的,自从遇到了老师之后,才发现这件事儿并不只有一个答案,当官甚至当皇帝都可以换一种方式,也并不影响政府和国家。刚才老师说了一句话,那是杨朱所说,本是贬义,但由他复述出来之后,我好像从中悟出了另外一层意思。你知道老师在刚刚攻破临安城之后,站在城墙上曾经和我说过一句什么话吗?”文南并没附和伊一的看法,反而回过头来打算开导开导这位后辈。
“……”伊一还是头一次听到文南用这种方式说话,按照之前的理解,他不是最讨厌洪涛这种做派的人嘛,怎么突然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呢。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福祸避趋之!自打我认识老师那天起,他就一直都在为别人奔波。刚开始是疍家人,后来是金河人,然后是大宋海商。可是在很多人的记忆中,他好像都在不务正业,整天就想着哪儿好玩,从来不遵守各种规矩,除了他自己制定的。这次回来大宋对我触动很大,好多天我在皇宫里都睡不着,于是就把之前几年、十几年、几十年的事情又都想了一遍。这才发现他好像一天都没闲着,就算身体闲下来了脑子也没闲着。老师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我至今没想明白,每次问他都会给我一个很令人满意的答案,可是过上几年之后,他又有了新目标,然后再给我一个新答案。现在我索性不去追问了,问了也是白问,只要他认定了的事情,我就跟着干吧,为什么不重要了。”在文南看来,伊一之流根本看不懂洪涛,虽然自己也不能全看懂,但自己乐意去理解洪涛的做为。在这种问题上,自己必须为老师正名,不能任由别人污蔑。
“可是陛下年纪还小,还没有大婚,会不会被老陛下影响得太深了。”伊一并不担心洪涛,他担心的是洪金河,说白了就是怕洪涛把洪金河带歪了。洪涛的本事谁都清楚,他再怎么折腾,也没人质疑,可洪金河不一样,他没有洪涛打破规则再重建规则的本事,所以还是尽量遵守规则的好。
“你这就太不人道了,我记得你家里有个女儿吧?如果让你和你闺女一次分别六七年不见面,你会是什么反应?你还记得罗有德罗老板吧,他再次见到罗美洲之后,好几天都睡不着觉啊,整天都想守在儿子身边,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二个月才算恢复正常。帝国皇帝也是人,是人就有儿女之情,你总不能要求老师和陛下坐在桌子上因为国事聊三天,然后互相鞠个躬、握握手就算完事儿了。老师有老师自己与儿女相处的方式,咱们可以看不惯,但不管从哪方面来讲,也应该给他们一个单独相处的时间。而且剩下这些谈判内容也不需要他们父子在场,还是咱们俩针尖对麦芒吧。别看老师答应的痛快,那只是大方向,到了细节问题上,你还得过我这一关呢!伊总理,打起精神来先把我应付过去,再操心他们父子吧。”文南没有经历过太长的亲人分别之情,但是他见过罗有德和罗美洲的父子相见,也就能体谅洪涛对洪金河的感情。
“什么?罗老板他……他还活着!”伊一对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也能理解,但是对罗有德的事情却不能理解,怎么已经死了十多年的人突然就活了呢?
“哈哈哈,不光是你们,我也是两年前才知道的,老师把所有人都骗了。罗老板现在也是大宋副总理了,就在临安皇宫里看家呢。不光是罗老板活着,当年和他一起失踪的斯万还有那些工匠、水手也都没死,他们在老师的国家里活得美着呢。斯万还当了国王,有自己的小王国了。走吧,伊总理,你好好拍拍我马屁,我就和老师求求情,让他也给你留块土地,等你不当总理了,干脆也带着家人去当国王吧。如果不是牵挂大宋,我应该也是一国之主了……唉,没这个命啊,我这辈子也没尝过当国王是个啥滋味,真想去试试……”
文南在谈判上是个高手,他虽然没有洪涛那么多让人不得不低头的杀手锏,但是他有自己的一套谈判方式,扰乱对方的情绪就是一招。像伊一这种帝国官员,不给他爆点重料,是打乱不了他思路的,也就不能在谈判里占便宜了。当然了,哪些东西能讲、哪些东西不能说,他和洪涛早就商量好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