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登机……等我一下。
易渡扯了扯唇, 心上泛过一句话, 你这样地扑进来,他是醉了才把她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一个人时不时的情绪低落,孤零零地一个人, 他还没法表白、没法追她。
一晚下来, 他早就清醒了。
司机碾着薄雪今晚第三次往那个地方开,太过没有预料, 所以频频忍不住透过后视镜看身后的男人。他时不时垂眸拉脱下来的外套,给他怀里的人严严实实地盖住, 生怕一丝冷风冻到了她一样。
看上去,虽然脸色平静,但那双眼睛,万千柔情都流露出来了。
可是, 车里暖气充足,其实暖和得不行。
盛临睡醒时已经下午, 薄薄雪后艳阳洒在她露在被子外的手边, 她迷茫地微张着眼睛看阳光里飞舞的颗粒,想昨晚……嗯,是早上。
玩了一夜,回来时已经天亮。
他想抱她进来的时候, 她醒了, 脸色一红,自己走了下来。
盛临心里像塞了一束泡泡,人趴在床沿日光里, 眼角眉梢都是暖色。半晌助理进来,发现她终于醒了。
“你昨晚喝太多了吗?才醒哦。”卓蓝边说边笑,试图让她不要想到不开心的事。
但她似乎没有,粉嫩的脸颊艳若桃花,漂亮地眨眨眼,下巴抵着手臂,含糊道,“唔,喝多了。”
卓蓝安下心,没多想她怎么才醒,不知道她出去鬼混到天亮才回来。给她拿了衣服放在床尾,她出去给美人儿做过了时的午餐。
盛临摸来手机看几点,唔,她眯了眯眼睛,易渡给她发了一条短信,两个小时前的。
她悠悠点开。
“国内的戏吧,圈内的导演我基本都认识,这位很好合作,和庾柯差不多。你长时间待在这里,可以试着回去玩玩,嗯?公司的事应谈会给你找人解决,你可以不用留在这里。另外,这个导演,这部戏的取景地大部分在北市。”
前面的盛临都看懂了,也全部为之心动,昨晚她已经想回去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让他帮她确认,像是故意暗暗撩他一样。
可是后面的,取景地在北市,是什么意思?
她知道在哪里取景,只是,北市有什么……关系吗?
她的房子在那里,在那拍很方便,除此之外……
盛临翻身躺倒在床上,北市……嗯,他的房子似乎也在那里?
在那里拍,有他在。他是这个意思吗?
盛临咬了咬唇,眼睛一眼不眨地盯着天花板上被日光反衬上去的瑰丽花纹,她自作多情了吧,想什么呢。
吃完饭盛临和经纪人商量了下,确定回去了,经纪人给她订机票,随后说晚上的可能来不及,只能明天了。
盛临小小地郁闷了下,和他说她明天走后,那天晚上早早就躺下了。
睡是睡得很早,可辗转到夜深人静,不时有飞机闪着灯从天际划过,她还没睡着。
没办法,昨晚这个时候他带她兜风去了,看着泰晤士河,伦敦桥从眼前飞过,灯火如梦如幻,撩人心颤。
今晚他却此刻在飞机上,她一个人躺在这里,怎么睡得着。
终于到了隔天傍晚,吃完饭盛临准备去机场。
出门前,她穿着白色外衣拢着肩重新慢步到隔壁的房子。
应谈刚好从楼上下来,看上去准备出去吃饭,见了她,笑问:“要走了?”
盛临颔首,微微一笑。
应谈摸摸她的头,“合约的事我安排好了,不用担心。”
盛临应了声好,道谢。
应谈扯唇:“说什么呢?”
盛临想到那天蛋糕上的“小盛临”,出了会儿神,眼眶里闪了闪。
肯定要说的呀,全世界就他一个人对她无私的好,把她当亲人,他家人也是她的家人。
不会再有别人了,认识他住在他隔壁,是她这奇怪的人生里目前为止唯一的幸运。
她浅浅无神地笑了一下,应谈看了看,把人揽入怀中拍了拍背,无声叹气,“小心点,到了我喊人去接你。”
盛临乖乖颔首。
离开时又下雪了,飞机有些晚点,原本十点拖到了十二点多。盛临在机场VIP候机厅里上网,和应谈聊她合约的事。
中途应谈把和她的聊天记录截给易渡,让他更清楚该怎么做。
时差关系,易渡那会儿在国内早上刚醒来,和着浴袍正在吃早餐。
看到信息,他默默问:“伦敦半夜十二点了,你们还聊天?”
“盛临在机场。”应谈才随口回……他自己很忙,没那么早休息。
易渡挑眉,这会儿在机场?他缓了缓,状似随口问,“她晚上的飞机?”
“对。你们认识了,顺便你到时候帮我接她一下,有时间吗?”
易渡端着水杯靠在餐厅椅子中,静默地看那条消息,唇角轻扯起来。
应谈见他没回,发过来,“你在做什么呢?有时间吗?没有我找别人。”
“有。”
怎么可能没有,他放下水杯,浅浅一笑。接她,他有一百万个通告也一秒推了。
盛临是国内晚上八点多到。
八点的时候,易渡吃完在KTV内和几个圈内人谈话,有导演找他谈戏。
说到八点半的时候,他把指尖快完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包间内暗暗的声色幻影,一片烟酒香缠绕,旁边好友看着他面前酒还满满的杯子,问,“你怎么今晚滴酒不沾的?”
“开车。”
“喊司机就行了。”
易渡拿起外套扬开披上,低声道:“我有事,你们玩。”
包间内的一十个人全部一愣,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手起又落下,包间门砰的关上。
“我靠什么事?来了不到二十分钟。”有人反应过来问。
边上有一个正抽烟喝酒三十几岁的制片人是他堂哥,话落就被人撞了撞手肘。
对方哼笑,摸着酒杯道:“问我做什么?他什么性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他的事。谁把他成功喊来的,我都佩服。”
众人失笑。
“不是,他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没有吧,没听过。”有人笑着边抖着烟灰边看早前和他说戏的导演,“您老谈好了没?”
“你都说了来不到二十分钟,谈个鬼,”导演啧了声,气笑了,“这小子肯定是在这附近吃饭,懒得推了我纯粹来坐坐,当个落脚地过渡时间的,时间到就溜了。”
众人大笑。
盛临坐了十二个小时的飞机,有些累,下来时被入了夜的机场冷风一吹,头有些晕。助理刚帮她把领口的扣子也系上了,她抬头就撞见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夜晚灯火璀璨的机场里,男人穿一身单薄的黑色休闲运动服,一手拿手机一手抄口袋里,闲情逸致静默地朝她走近。
盛临以为做梦,桃花眼一眼不眨地看着。
经纪人还留在那儿给她处理合约的事,只有她和助理回来。
卓蓝顺着她的目光扭头,她没她女神那个本事,好几秒才看出来同样戴着黑色口罩的男人是她心上人!
她也愣住,他居然来接她!!
盛临想了想,估计是应谈喊来的,可是即使他喊来的,她这会儿也止不住眼角眉梢都是暖色。
易渡走近了,看了看她的衣服,扬扬下巴示意走了。
盛临默默跟着,一路上他都没说话。
但上了车,弯身从后面让她助理把他大衣拿来时,盛临就心里一阵水花搅动了。
下一秒,男人扬开给她披上,一股暖热气息扑面而来,好像是他刚刚脱下的一样。
易渡低低开口:“早前下雪了,雨夹雪,很冷。”
“唔,那你穿那么少。”她着凉了,声音有些哑。
易渡看了看眼下已经摘下口罩的那张脸,白得透亮,“我是男人。”
就怕她不穿,他下车前把衣服专门丢在后座没穿出去,可是一路走来到停车场,他已经后悔了,路上冷得不行,她冻得脸色苍白。
抱又不能抱。
本身还已经着凉了。
盖好了,再拉上安全带给她系上压着衣服,易渡坐回驾驶座,驱动车子快速开出机场停车场。
坐了一会儿车内暖气就熏得盛临全身四肢百骸松软下来,冻僵的血液流畅了,她头晕地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
易渡偏头看她几次,拉了两次衣服,后面她助理觉得过意不去,说没事,不用了,回头到了家她给她吃药。
易渡抿着唇不语,半晌,他在红灯前停下来,声音放低问,“她住哪里?”
卓蓝把地址连同门牌号都一股脑报上去了,他听了却没说话。
从她那个角度,能看得出穿运动服的帅气男人精致的眉眼微敛,薄唇抿着。
一晃神,又回头过来看副驾驶座的人。
她被鸣笛声吵到,动了动醒来,两人在深夜车厢里旁若无人地对视半天,最后,她女神红唇勾起来,一笑,略不自在地问:“怎么了?”
他缓了缓,伸手去探她的脑袋。
卓蓝咬唇,男神这么体贴的吗......那平时又为什么不近女色那么的冷啊。果然是个人都无法抵挡住她家仙临的魅力吗。
易渡低声问,“带你去医院好不好?拐个弯就到了。头有点烫。”
盛临不喜欢医院,一听就扭过了头,可默了默,又觉得太没礼貌,就马上又转回来。
易渡已经知道她的意思了,也知道她为什么不喜欢去那种地方,一个人长大的人,不可能喜欢。
他直接开口:“那不去了,”接过她助理递过来的水转开给她,他转而道,“我给你找医生。”
卓蓝默默卧在后面看两人你来我往地看对方,他挑眉,她乖得像只小宠物,一身平日的腾腾的气场都收敛了,在他面前扬起唇瓣,笑了笑,颔首。
易渡被她那个笑容拂到一把心口,心里划过一道微妙感觉,感觉她似乎,在他面前挺听话的,和那次婚宴上在庾导面前条理清晰反驳的模样,有些不一样。
“你晚上没事吗?”盛临想起来问他,开心归开心,还是怕耽误他时间,毕竟,两人眼下,也没什么关系,就只是.....认识而已。
“在和几个朋友喝酒,”话落她扭头,他一顿,浅笑,“我没喝,等着接你。”
盛临一顿,风情的桃花眼披着车厢内昏黄朦胧的灯,一眼不眨地盯着驾驶座的人。
后者被她看了半晌,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微微收紧,心痒难耐,正要回头,她似乎回过神来,掩唇低咳一身,转开了脸。
他把车开到她助理报的地方,停下时顺着发了条信息喊医生,站在门口,看着偌大的白色建筑披着雨后星空,扯了扯唇,原来就住这,离他那儿开车只需要十分钟。
盛临感冒得严重,但下了车空气流通,感觉没那么晕了。等医生来的时候,她站到他身边,他靠坐在她沙发边上扶手上,在看桌上上次庾导结婚拿来的礼盒。
盛临跟着看了眼,他抬眸,两人面面相觑,蓦然她就有点脸红,说起来,因为这盒喜糖才认识他的。
易渡显然也想到了这点,眼底泛过一阵柔光,看着她端着水杯喝水,开口,“晚上包间里玩的人,有你那天说的可能接的那部戏的导演。”
“嗯?”她感兴趣地挑眉。
“戏应该不错,”他低语,“他的戏很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