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到——”
一声唱喝, 袁皇后携着众女官到了画舫上。几艘画舫慢慢靠近, 将船头连为一线。如此, 在船头最上首的皇后,便于另一艘船上的皇帝相对而坐,只距三四人之遥。
“参见皇后娘娘。”
齐齐的见礼声后, 宴席便开场了。湖面上倒映出画舫里的玉笼光转,暖灯生辉, 一片皇家旖旎气派。
晴若坐着孔氏身后,慢条斯理地用了一口淡酒。她不常喝酒,这清酒的滋味在她唇齿间泛起了一阵苦涩。
“郁大小姐, 今日令妹不在?”一道悦耳女声响起,晴若抬头一瞧, 原是潘家的嫡女潘芷萱过来与她说话了。
若说荣福郡主是妩媚凌厉, 潘芷萱则是温柔宁静,反倒与晴若有几分相似。潘芷萱着一袭嫩妃色衣裳, 梳望云鬟, 流袖如飞, 气质娴雅文静。
潘芷萱与荣福郡主是好友,她二人都不大喜欢晴若。再加之先前遇袭又不了了之的事儿, 晴若在潘芷萱面前, 并不敢放松警惕。
“琳琅身子有些不适, 母亲让她在簪笏台中休息。”晴若答道。
“原是如此,我还道是她又惹了祸呢。”潘芷萱嫣然一笑,说, “无缘见到今天的好戏,这可真是可惜了。”
“好戏?”晴若略有迟疑,“潘小姐是何意?”
“你看着便是了。”潘芷萱瞥她一眼,笑意流连,慢悠悠地走开了。她本是京城一等一的贵女,又与荣福郡主交好。一离开晴若面前,自有一群人围住她奉承不止。
晴若望着潘芷萱的背影,略略察觉到一丝敌意。
潘芷萱远不如她表面上那般温情款款、平易近人。同为四大贵姓之女,晴若早就听过她的种种传闻。
潘芷萱走后,裴瑾瑜便小步跑了过来,在晴若身旁寻了个空位,坐了下来。她偷眼瞄瞄潘芷萱的背影,问道:“晴姐姐,你与那潘芷萱关系好不好?”
晴若摇摇头:“不熟。”
裴瑾瑜略苦着脸说:“晴姐姐,你可千万不能和她走太近。那潘芷萱瞧着柔善文静的,实际上满腹弯弯肠子。瞧她将荣福郡主耍的团团转,郡主还不当回事呢。”
晴若笑问:“瑾瑜妹妹这么气恼,可是在她手上吃过亏?”
裴瑾瑜一副气不打一处来的模样:“我算是栽过一回了!从前我与几个表姐妹去宫里,她当着太子殿下的面,污蔑我推她摔倒,偏生贵人们还都信了,害的我被母亲禁闭一个月整。”
晴若闻言,略有惊奇:“推人摔跤这么大的动静,也能有错看的时候?”
“我哪儿知道她耍的什么把戏。”裴瑾瑜懊恼,“我一贯粗心大意,不会去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儿,倒叫她钻了空子了。”
两人正说着话,画舫的另一侧忽而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郡主…郡主的脸,这是怎么了?”
“这么大一片红疹子,莫不是吃了什么相冲的东西?”
“快去禀了皇后娘娘,速速去请个大夫来!”
晴若循声望去,便看到荣福郡主正捂着脸,恼怒地大骂着什么。手掌的缝隙间,露出大片大片的红疹子来,好端端一张妩媚的脸,现下瘆人极了。
这症状,瞧着倒像是起癣了。
荣福郡主发了会儿怒,忽而起了身,几步跨到了郁晴若面前,怒道:“郁晴若,是不是你偷偷动了手脚?!”
晴若不明所以:“什么手脚?”
荣福郡主扯下额头上的花钿子,怒摔在她的桌上,冷然道:“你不满本郡主问你借人,又觉得先前本郡主在击鞠场上故意伤你,以是,你怀恨在心,在这花钿上动了手脚!”
郡主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冷哼一声,道,“难怪我问你要钿子的那天,你和你的丫鬟嘀嘀咕咕,说个不停,果真是要谋害本郡主!”
听荣福郡主这么说,晴若真是哭笑不得。
晴若尚不生气,孔氏已恼了起来,道:“荣福郡主,凡事要讲究道理。你无凭无据,便污蔑我们郁家的女儿。怎么,是当我们宛南郁氏好欺负不成?”
孔氏是长辈,面孔又生的严肃。在她面前荣福郡主的气焰小小地矮了一头。但她跋扈惯了,便是在长辈面前也要逞强:“郁夫人,你可不能包庇女儿!本郡主的吃穿用度,皆有人仔细检验。独独这个花钿,是直截从郁晴若那儿拿过来的。”
孔氏冷笑道:“郡主真是好大的威风,半个证据都没有,只凭自己臆测,就想问我郁氏女儿的罪。本夫人尚且不知,四大贵姓已是任由你韦氏宰割;本夫人更是不知,你一介小辈还可在我堂堂一品夫人面前大放厥词!”
饶是郡主嚣张,但孔氏的辈分压在那儿,一个“不敬”搬出来就叫人难熬,郡主不由咬了咬唇,不甘地垂下了头。
真真是气煞人!
只可惜她的母亲去的早,以是没人会如孔氏护着晴若一般,来替她说话。
潘芷萱在一旁笑道:“郡主歇歇气,这一定是误会。郁大小姐是菩萨似的心肠,怎么会来害你?谁不知道她为人良善,太子殿下都为之倾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