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尘跟自家新婚丈夫盖着棉被聊了一晚上的天。
为了防止自己再次犯罪, 易尘表现得相当拘谨,躺在床上的时候,双手就这么规规矩矩地拢在小腹上,不肯越雷池分毫。
亲都亲了,再这么划三八线难免有点矫情, 但是易尘扛不住, 因为身边躺着的少年面朝着她的方向,一晚上都在盯着她看。
那种窥伺的感觉太过强烈, 就算易尘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那道目光的存在感,但是等她朝着视线的方向看过去时,对方却已经闭上了眼睛。
装睡的少年神情无辜, 清皎如月的样貌更是赋予他的容颜有如稚子般纯粹的静谧之感,只是看着,都让人觉得心安。
但是长得好看不是他装睡的理由,自己不睡觉还害得别人都睡不着觉更是不能被原谅, 易尘抬手就捏上了少年手感超好的脸蛋。
被发现了装睡的事实, 少年心里也不慌, 他只是睁开一双澄澈清润的眼眸, 就这么一语不发地凝视着易尘。
易尘被这小动物一样的眼神看得受不了,瞬间就从女友粉变成了亲妈粉, 满心满眼都是怜爱疼惜, 恨不得把面前的大男孩抱进怀里
不过易尘想到自己那要不是没有痛觉早就让她哭出声的嘴唇, 没有流血都有种被人吞吃入腹的错觉, 还是默默放弃了这种找死的行为。
的确是可爱的小动物, 可惜骨子里是个狼崽子。
你变了,少言,你不再是那个性冷淡的你了。
易尘在心里默默的腹诽着,看着少年眉眼清冷却似乎隐含期待的眼眸,顿时感到一阵肝胆俱裂的痛楚。
少言这一脸天真纯粹的神情,仿佛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呢。
这种勾引未成年而来的莫名的负罪感真是让人想冲进警察局里自首呵呵。
易尘心里有些绝望,瞪了面前这个大半夜不睡觉的小年轻一眼,抓起被褥将他兜头盖住,枕着冷硬的玉枕就准备入睡了。
被易尘用被子封印起来的少年挣扎了一会儿就放弃了,转而出声问道“你不能摘面具吗”
快要睡着的易尘被他吵醒,顿时满心无奈地睁开了眼睛,都说食不言寝不语的,怎的少言变小了,就真的成了好奇宝宝了。
易尘已经困了,不想慢吞吞地写字,更何况枕边人还对她抱有迫切的欲求,在手掌心上写几个字就能让他眼底泛起涟漪。
心动期真可怕。
已经答应了要跟道子一同入红尘历劫的易尘已经变成了一条没有梦想的咸鱼,现在除了睡觉,什么都不想干。
好不容易从被子里钻出来的少年也发现她是真的累了,终于不再闹她,而是安安分分地抱着她的腰身,随同她一起沉入梦境。
这一次的梦里,明月如旧,清风相送,红梅白雪之间却多出了一人的身影。
第二天一大早,道思源难得地没有任何人来敲门就自己醒了,他看着自己怀里熟睡的女子,只觉得那似梦非梦般的飘忽感一夜之间离他远去。他握着她的手,握着真实可触的温暖,于是这个被自己当做南柯一梦的“道思源”的一生,也因为能触碰到她而变成了真实的一辈子。
她就像是心灵的归属,孤舟停泊的港湾,是他所有的情之所钟,爱与成全。
道思源虽然依旧不记得自己上辈子的身份,但是他想,那个一直看着同样的风景的人,或许就是自己的前世也说不定呢。
前世这种东西虚无缥缈,一碗孟婆汤下肚,六界众生都一视同仁,这本是死亡带来的“公正”前世拥有的种种,今生都不会属于你了。
但是这个世界上偏偏有“道侣”这种存在,他们的羁绊跨越了生死,跨越了轮回,甚至连构成一个人的根本都被置之度外。
道思源换上上清问道门的道袍,荣光加冕般站在祭台上时,心情十分平静。
虽然看不见,但他知道那个名为“易尘”的少女隐匿了身形,寸步不离地跟在他的身旁,安静地注视着他的身影。
她在注视着他这个认知,让少年的胸口萌生出无尽的喜悦与勇气,笨拙却又执拗地想要表现出自己值得依靠的一面。
站在大殿角落里的易尘安静地凝视着祭台上的少年,上清问道门立下道子,场面恢弘,可谓万仙来潮,但却无一人能压过少年的风光。
身为道主也好,身为道子也好,他仿佛自成一个世界,虽然沉默少言,但他心中藏着万顷湖光水色,迤逦千里层云。
因为心中自有一片天地,所以无论是谁,都不能掩盖他的华光璀璨。
易尘垂眸笑了笑,原来,还未悟得太上忘情之道的少言,是这般模样。
立道子的大典成功落下了帷幕,道思源的名讳也被神州大陆上的仙家门派所知,就连魔道都略有耳闻,说是一朝名动天与地也不为过。
身为道主的关门弟子,未来道主的继承人,道子的品貌气度也为世人所津津乐道没过多久,就被冠以“月中骞树”之名。
而易尘混在来访的修士之中,听了一耳朵的八卦,比起“月中骞树”这般清雅温文的名号,她才知道自己这位“问道第八仙”也有一个名号。
“言比中”易尘,不过比起这个委婉的敬称,更广为人知的名号是“见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