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外婆就喜欢抱着你。”老太太颠颠手臂,给她换了个角度。“知道你衣服厚,待会儿扯点凉快的。”
话音方落,就听见“婶子”。
祖孙俩回头,见是个戴眼镜的斯文男人,“还真是婶子啊,我还以为看错了……快进来坐着喝水,婶子今天要啥,我拿来就行。”
听老太太叫他“阿木”,应该也是彝族。“不消不消,我站会儿没事。”
年轻人也是一根筋,硬把她拉进去,“你不怕晒可孩子怕呀,没事的,几分钟就好了。”
看着小脸蛋晒得红扑扑的外孙女,老太太终究还是妥协了。“这是宝珠闺女,还没见过吧?来,福妹乖乖的,叫叔叔。”
“叔叔,谢谢叔叔。”福妹秀秀气气的打个哈欠,一进供销社里,舒服多了,瞌睡也醒了。
男人一愣,讷讷道:“是……是宝珠……闺女啊……”目不转睛看小女娃,仿佛要透过她看她爸长什么样。
宝珠心里有疑惑,面上却甜甜软软的对他笑。
老太太笑眯眯的,已经得了便宜,不能再占着他的工作时间,爽快的掏出布票和五块钱,让扯两匹嫩黄和草绿的的确良料子。衙门有人就是好办事儿,这么鲜嫩的料子本来就要贵点,农村人嫌它不耐脏,城里人却最喜欢呢,得关系好的才能弄到。
又要了两尺黑色的半指宽的松紧带,外加两个顶针,一块蜂蜡,线家里还有,就没买了。
告别的时候,老太太用彝话念叨了句什么,福妹也听不懂,就歪着脑袋问:“外婆一定是在夸叔叔吧?”在真正的亲人面前,她也不装憨了,渐渐露出长句子来。
老太太神色莫辨的动动嘴皮子,“小姑娘家,不听父母的话……有的亏吃。”
福妹也没放心上,反正这几天老太太刺她妈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大概就是爱之深责之切。她自己做过妈和奶奶,对这种心情能感同身受。
到家,宝珠已经蒸上米饭了。真正的粒粒分明、雪白发亮的大米饭,一丁点杂粮都没掺,福妹光闻着香味儿就咽口水了。
“鸡蛋蒸了没?记得搁两滴香油和酱油。”
宝珠笑着答应:“蒸好了。”闺女她也疼,在家自己舍不得吃也要省着给她,可惜福妹胆子小,她悄悄留的饭团,在她小手里还没握热乎呢,就被福来福旺两兄弟抢走了。
外婆的手很巧,又有隔壁年轻媳妇帮忙,两天后,两套新衣服就出炉了。
淡黄色的是长衣长裤,袖口和裤腿还缀了蕾丝花边,要不是没裙子,活脱脱一小公主套装。只是长度正好合适,刘宝珠问怎么不放着点儿,被老太太喷了一顿:“我孙女又不缺衣服穿,放着干嘛?大不了穿小了再做新的。”
草绿色的做成七分短袖短裤,这几天最热的时候穿。
本就皮肤白,瓜子脸大眼睛,亚麻色的头发披散下来,套上浅色系的小衣服,真像个白玉团子……不止三个大人爱,就是带出去也阖村的夸。
福妹偷笑:我这是掉进蜜罐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