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王斥道:“等进了帝都,这等话不可再提,尤其是在皇上面前,不准提先帝和江皇后,你听见了吗!”
平南王世子一笑:“听见了,父王,您这么一吼,整座山头的人都听见了,没准皇上坐在养心殿都听见了。”
平南王大怒,又是一鞭子甩过去,风声凌厉:“反了你了!”
平南王世子再一次避开,转身上马,眉头一挑,意气飞扬:“走罢!”
江尚书府,书房。
三姑妈手里拿着条石榴红的帕子,抹了抹眼角的泪:“……我难道不也是为了府上着想吗?哥哥!我知道嫂嫂是怎么冤枉我的,可我、可我真恨不得把心剖出来,让你们瞧瞧,我是那黑心的人吗?”
江尚书坐在书案后,手边的茶已经凉了,他眉目沉沉,道:“宫里是有消息出来。”
三姑妈心头一跳,问道:“怎么说?”
江尚书平静道:“太后说慈宁宫太清静,这事九成定了。”
三姑妈惊喜不已,攥紧了帕子,暗自克制住欣喜,小心翼翼道:“当年皇后娘娘在长华宫,时常传召五小姐进宫,陪伴在侧,太后想必也认得她……这回,五小姐定是要进宫的了?”
江尚书看了她一眼:“谁进宫、谁陪太后解闷,这都是太后和皇上定夺的,你问我,我又问谁去?”
三姑妈脸色讪讪的,不肯死心:“哥哥,珍儿如能和五小姐同去,以后有点什么,也多个照应不是?”
她又抹抹眼泪,委屈道:“妹妹和你说句心底话,如果珍儿真能有出息,我自然跟着高兴,但是她也不会忘了你这个当舅舅的!她爹死的早,她能依靠的,唯有你啊。”
江尚书不语。
三姑妈再接再厉劝道:“这次入选的,肯定不止咱们一家的姑娘,外头多少人虎视眈眈呢……论年龄论品貌,难道不是珍儿跟着五小姐去最好?哥哥——”
江尚书抬起一手,有些不耐烦:“行了,我心中有数,你让我静一静。”
三姑妈还想再说,看见江尚书的脸色,只能忍住,先出去了。
江尚书端起茶盏,抿了口冷茶,还没放下,老赵在外头说道:“老爷,夫人往这边来了。”
江尚书顿时觉得心累,开门出去,见陈氏还隔着一段路,便吩咐道:“你跟夫人说,张大人找我有事,我走了。”
老赵苦着一张脸:“老爷,这不好交代吧,夫人都看见您了。”
江尚书心里憋着一口气,冷哼道:“这一个一个的女人,当真比什么都烦,重话说不得,轻话当成耳旁风,动不动一哭二闹的,哼!”
他走回书房,老赵端上两杯热茶。
过了一会,陈氏走了进来:“老爷,你有没有进宫——”
江尚书这话早听了八百遍,打断:“我不跟你说了么,王公公透过风声,皇上下朝之后,这两日心情都很不错。”
陈氏急道:“皇上心情是好是坏,与我何干?你倒是打听晚晚的事呀!”
江尚书无奈至极,又不敢在夫人面前发作,只能耐着性子解释:“王公公这意思,就是让咱们安心。”
陈氏拧起眉,冷冷道:“我不管,我只要一句话,晚晚到底有没有被逼殉葬——”
江尚书蓦地站了起来,恨不得捂住她的嘴:“夫人,你少说两句吧!”他见妻子别过身去,又赔着小心道:“没有,没有,我以人格担保。”
陈氏哼了声,斜他一眼:“老爷你的人格,早在随便什么歪瓜裂枣狐媚子都往后院塞的时候,就已经没了!”
江尚书老脸一红,双手背在身后,也哼道:“你再扯这些有的没的,趁早出去,少来烦我。”
陈氏瞪着他。
江尚书又心软下来,道:“宫里来了消息,太后会选几名世家贵女进宫,依我看,雪晴八成能入选,到时进宫一打听,不就什么都清楚了?总好过你在这里瞎猜。”
陈氏心想也是,沉默片刻,挑了挑眉:“方才我见你那好妹妹从书房出去……怎么,孟珍儿也要进宫?”
江尚书两手一摊:“这都是太后定的,我能作什么主?”
陈氏凉凉道:“孟珍儿的画像,老爷已经在着人准备了吧。”
江尚书板起脸,转向另一边。
陈氏气不打一处来,跟着走了过去,抬手指着他:“老爷,你当真以为我想送雪晴进宫?我巴不得太后不记得她,不选她!有晚晚在先,我早就看透了,心凉了,当上皇后又如何?天家无情!”
她眼圈微红,轻轻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声音微颤:“当年圣祖皇帝选秀,李姐姐选上了,我落选了,当时我关在房里,整整哭了三天……可后来,有次进宫,李姐姐却说羡慕我,至少宫外自由自在,没那么多的规矩,更不用从天黑守到天亮,一个月也见不得几次夫君。”
江尚书听这话顺耳,挺起胸膛,淡淡道:“这些年来,你在后院作威作福,还不都由得你?你知足就好。”
陈氏看他一眼,幽幽叹息:“后来,我才发现,李姐姐错了,我也是一样的,从天黑守到天亮,看着后院的女人一个个多起来,只我不如姐姐——至少她的夫君是天子,圣祖爷仪表堂堂,而我呢?男人都是一样的风流,却没有同样的本事。老爷再要纵欲下去,头发都要掉光了。”
江尚书气到火冒三丈,抬手想打她,最终还是没下的了手,只用力点了点她脑袋,恨恨道:“你闭嘴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