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数仔细问过林宪,确定在维扬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并非事实后,便迅速出手,很快将流言平息下来。如贾数之前所料,很快就没人再将林宪这个名字与宋家嫡幼女联系到一起。
就算仍有相信流言之人,提起林宪,他们至多也只说他品貌不俗,这才引来佳人仰慕;反倒是那宋家嫡幼女,难免有些心胸狭隘之人想着她之前风光,借机造谣生事,将她名声败坏了些。原本快要被媒人踏破的门槛,也少有人过了。
最后,那宋家当家人忍不了闲言碎语,赶紧寻摸了门还算不错的人家将女儿嫁了。
婚事虽不错,到底不如原本预想的那般四角齐全。
不过在此之前,贾瑚与贾珠二人终于要从维扬出发回京城了。
这次回金陵参加院试,贾瑚与贾珠都不负众望,成功考取了秀才功名,其中贾瑚到底年长,学识更出众,考了个第三名,贾珠略逊一筹,却也考了个二十二名,已是很不错的名次。
消息传回远在京城的荣国府,引得贾代善等人高兴许久,就连贾敬,也因此加强了对贾珍的管束
就算不能入贾瑚贾珠二人一般为贾家争光,至少也不能为贾家拖后腿吧
然而,贾政的心情却不太好。
自从贾政顶着一等奖军的爵位从荣国府分出去后,贾政没多久就发现了荣国府二爷的身份在京城究竟代表着什么。明明是一等奖军府的当家人,但他在京城的交际却还不如当初还是白身的时候。甚至因为荣国府下人嘴碎,传出贾政一家已被贾代善厌弃的传闻,引得京城勋贵对与贾政的一等将军府交际颇有些避之不及的意思。
贾政出门想要与之前交好之人联络,却屡屡碰壁。他又不是能言善辩之人,以至于最后竟与大半好友断了来往,日日闲在家中,神情苦闷,脾气暴躁。
贾政愈发后悔当初的莽撞,几乎整日对王氏耳提面命,催促她带着元春去荣国府孝敬贾史氏,妄图借着贾史氏与贾代善修复关系。
王氏自然不愿,虽然不能打着荣国府的名头在外行事,平日交际受了些影响,但她本就是聪慧爽利之人,很快就将之前交好之人笼络回来大半,再加上在一等将军府,她可不是别人的儿媳妇,言行必须处处小心谨慎,否则稍不注意就会引来贾史氏的侧目。当惯了后宅说一不二的夫人,谁还愿意回荣国府,在贾史氏手下讨生活
再者说,她幼子宝玉衔玉而生,明明日后定会是有大出息的人,结果竟被国公爷取了个“瑛”的名字,洗三、满月,甚至百日宴时,这国公夫妇对宝玉竟都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让她这个做母亲的尤为不满。
但出嫁从夫,王氏再不愿,也只能上门尽孝。
谁知原本对贾政几乎偏心到咯吱窝了的贾史氏,这段时间却不知道怎么了,王氏往荣国府递了十次拜帖,基本九次都会被贾史氏以各种理由拒绝,唯一见面的一次,旁边还有张氏作陪,王氏根本说不上话。
王氏见不到贾史氏,那贾政就更见不到贾代善了。
一时间,贾政府上一片愁云惨淡。
反之,那贾赦虽然只是个国公府继承人,每日出门却都跟了一大群想要讨好他的勋贵纨绔,日日华服美食,推杯换盏,金银如流水,古玩似云来,日子远比贾政这个当家人过得舒服多了。
在这种情况下,尽管贾珠年仅十四便考取了秀才功名,但这差了贾赦的长子贾瑚许多名次的事实,反倒跟戳了贾政肺管子一般,愈发让他生气。
不过这些,远在淮扬的贾瑚贾珠两兄弟并不知情。
此时,二人带着仆人行礼,正在码头与林家人告别。
贾数因为怀有身孕,且肚子颇大,也不敢挺着大肚子坐马车受那颠簸之苦,便不曾来送别,林如海却是特意告了假,带着林宪前来。
正是隆冬时节,江边寒风凛冽,吹得人骨头缝都冰刺一般地疼。
荣国府的大船停靠在码头上,仆从来来往往地搬运着贾瑚两兄弟的行李,而林如海父子则与贾瑚贾珠站到一旁角落话别。
贾珠有些不舍“宪表哥不若与我等一同回京老太爷舍了面子,特意疏通关系,将我与珠哥儿二人送进了刘正清大儒所在书院。而以宪表哥的才学,定然能被刘正清大儒收入门下,到时你我表兄弟三人一同求学,岂不是美事一桩”
贾珠在家时一直是个听话的乖宝宝,绝大部分时候都是父母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从来不曾违逆。
因为族中长辈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与瑚大哥能如贾敬一般考取进士,一同带领贾家弃武转文,走向世家之路,贾政夫妻更是将他视作下一辈的顶梁柱,唯一的继承人,超过贾赦一家的希望,对他要求更加严格,甚至比贾瑚这个荣国府继承人需要学习东西更多,平日也更加刻苦,除了偶尔与房中姬妾玩些“红袖添香”情趣,几乎不曾有玩乐时间,基本都在用功苦读。以至于身为顶级勋贵荣国公的嫡孙,理应被不少人逢迎巴结的贾珠,长到如今年岁,竟不曾与多少人有过交际来往。
这也就导致了贾珠此次到金陵参加院试短短几个月,竟是他难得放松的时候。而林宪这个样样出众的表哥,更是轻易就获得了贾珠的崇拜。
如今就要离开淮扬,回了京城,以后见面的机会更少,又想到之前生活,贾珠难免有些难过。
贾瑚作为荣国府的未来继承人,平时交际倒是比贾珠多得多,可其他勋贵家的公子爷们到底不能与林宪相提并论,更惘论林宪还是他的嫡亲表弟与贾珠一般,贾瑚看向林宪的眼神也带了几分殷殷期盼。
林宪见状,心中觉得好笑,前些日子这二人除了向他请教学问的时候,可是恨不得躲着他走,唯恐不知什么时候就惹了他,引来他的报复,谁知不过几天,这二人就将之前的害怕忘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