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见到初的时候,樱子把老和尚去修行的事情告诉了初,至于是什么样的修行,樱子没问,也不知道。 堂前的檐下还挂着老和尚先前挂上去的白色布娃娃,那是一个画着一张笑脸的布偶,说是祈求晴天用的。 风吹过,白色的娃娃一阵晃动。 初走过堂前,停下了脚步,看向了空荡荡地佛堂里,微微皱起了眉头。 她隐隐感觉到了什么,有些不安。 之后的第二天,第三天,老和尚一直没有回来,初的感觉也愈加强烈,她对于生命的存在与否似乎有着特别的直觉。 第三天的中午,初握着一把用恶化成的刀站在樱花树下,闭着眼睛,就像入定了一样,无声地站着。最近她的心情有一些焦躁,她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樱子坐在屋前煮着茶,这些年来她煮茶的手艺倒是越来越好了。 茶壶上升腾着白雾,樱子也有一些心不在焉,老和尚也不是没有出去做过修行,但是这样一直没有音讯的还是第一次。 “砰砰砰砰。” 清心寺的大门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敲响。 初没有动,但她身上的气息却越来越不稳定了起来。 樱子叹了口气,站起了身来走到了门边,将大门打开。 门外站着一个樵夫,山居村只有一个樵夫,他总是在山里砍柴然后拿到村子里来卖,不过清心寺的柴火一般都是初砍得所以不需要买柴火。 “乔叔啊,我们不买柴火的。”樱子以为对方又是上门来卖柴火的,先开口说道。 “什么柴火啊。” 被樱子叫做乔叔的樵夫脸色发白,喘着气,神情着急的说道。 “我这次不是来买柴火的,你们快跟我去看看吧,我在樱山里见到了清心住持,他出事了。” 樵夫的声音落下。 初的刀刃猛然出鞘,樱花树下,剑光一闪。 站在门口的樵夫只觉得自己的眼前闪过一道明光。 接着漫天飞舞的花瓣刹那之间,停止在了半空之中,仿佛时间滞涩了一般。 数道剑光在半空中残留着,就像被定格的图像。 “呼” 半空之中的剑光破碎。 狂躁不安的气流在下一刻出现,在院中四处汹涌,毫无规律的相互冲撞。 而本来定格的花瓣猛然飞散。 在凌乱的气流的卷动下翻飞不息。 迎面吹来的狂风中,一个人影静立着,而每一片花瓣已经被切成了两半。 风散去,破碎的花瓣散落一地。 樱花树下,初收起刀,像是无事发生过一样,但是她身上依旧躁动着的气息却怎么也掩盖不下去。 樵夫呆愣地站着,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樱子就已经从他的身边跑过,向着樱花山跑去。 在樵夫的带领下,樱子和初找到了老和尚。 满地的落樱里,他坐在那,胸口的伤口触目惊心,脸上的神色却很平静。 身边放着他的禅杖,一柄锈迹斑斑的长刀被丢在一旁。 地上的血迹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在血迹之间,一根稻草落在老和尚的身前,没在半凝固的鲜血中,在风里颤动着。 看到这跟稻草的时候,樱子的瞳孔紧紧地收缩了起来。 樱花山不可能有稻草,那只有可能是那个杀了老和尚的人留下的。 樱子记得这根稻草,当年,她父母的身边,也被丢下过一根。 “我见到清心住持的时候就已经是这幅样子了。”一旁的樵夫不太敢看老和尚的尸体,把自己的视线移到一边说道。 “不知道是什么人做的,但是我这几天在村里就见到过一个陌生人。” 那个陌生人当时还替他扶了一下木柴,所以他的印象很深。 “他戴着顶破斗笠,土黄色,穿着件很宽大的衣服,袒着胸口。模样像是一个武士,带着一把刀” “我知道了” 樱子打断了樵夫的话,出声回答道,她低着头,没人看清她的神色。 那天,初和樱子收起了老和尚的尸体。 她们把他埋在了村子边,这也是老和尚生前交代的地方,说从前的清心寺主持也葬在这里。 离开的时候,樱子带走了老和尚身边的那把锈刀。 回到寺庙后,樱子去了禅房。 三天前,老和尚说在禅房留给了她一件礼物,让她三天后去取,现在刚好是三天。 樱子在禅房里找到了老和尚的礼物,那个被平整对的铺在地上的禅字。 禅房里,樱子坐了一整晚。她跪坐在禅字的前面,面无表情,膝上横放着那柄锈刀。 初一直站在禅房的门口,等着樱子出来。 房间里没有声音,房间外也没有。 一直到天边微亮,樱子推开了门,她抬起头来看向初。 此时的她,带着与从前的她全然不同的眼神。 “初。”樱子的腰间,挂着那把锈迹斑斑的刀“帮我找到那个人。” 说着,樱子从禅房里走了出来,阳光穿过她的身旁,照亮了她身后,禅房地上的禅字。 樱子没有回头,她握着刀走远说道。 “我要,杀了他。” 老和尚留给了樱子那个禅字,他希望樱子能够放下,可惜,樱子却拿起了那把锈刀。 她没有选择放下,她选择,拿起了业障。 明明,她本来已经不想报仇,明明,她五年许的都是同一个愿望,明明,她只想和身边的人平平淡淡地生活在一起。 为什么,樱子不明白,所以她要去问个清楚,用她手里的刀。 初和樱子离开山居村的那一天,天上下着小雨,老和尚做的晴天娃娃并没有用,该下的雨还是会下。 樱子握着锈刀走在前面,初跟在她的身后,手里撑着一把画着樱花的雨伞。 雨点打在伞上,溅起一朵又一朵的水花,水滴从伞边落下,模糊了伞下人的面庞。 伞下,两人走出了村子。 那一天樱花凋谢,那一天,撑着樱伞的妖怪,走入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