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立轩看见的不是和小姑娘同一个三叔父。
初宁眼中的徐三叔是眉宇舒展,温柔似水。落到他眼里的, 只有一个眉锋刚厉, 目光轻飘飘扫过来, 就让人有泰山压顶气势的三叔父。
徐立轩硬生生顶着这股气势,拱手揖礼:“侄儿见过三叔父。”
两人走到一块,不用问,也知道是在家中遇到了, 就是不知谁先遇的谁。
徐砚看见两人同来,一颗心突上突下, 飞天又坠地, 那种滋味咬牙也品不清。清俊儒雅的面庞却实实在在展了笑。
他听到自己声调平和:“都坐吧,怎么都巴巴跑来了。”
初宁对徐砚心里正发堵的事毫无察觉,打开食盒,小心翼翼把还温的汤药端了出来。
她在药碗上盖了油纸,然后用绳扎好碗口,让汤药不能洒出来。
端到他眼前, 殷殷地说:“三叔父,我一路来都抱在怀里,就怕凉了。您快趁还温着,用了。”
徐砚看着药碗, 想到早上请朗中的事。他一手端过,一手将小姑娘往身边又拉了拉:“听到人胡说, 就把药端过来了?我什么事也没有。”
“没有事哪里会请朗中, 您不能讳疾忌医。”
初宁一个字也不信, 她昨晚见到他一副头疼的样子。说着就走到他身后,再自发帮他揉按舒缓,手指轻轻落在他两侧太阳穴。
小姑娘一言一行里头都是关切,指尖的温暖传到他肌肤上,很奇怪,把他心里刚才那种愤忿就扶平了。
什么灵丹妙药都不比过。
徐砚就不想解释了,自己揭开油纸,抬手就把汤药喝得一滴不甚。
徐立轩站在跟前正不知道要做什么,见此当即把边上的茶捧上,让他漱口。
初宁那头突然松开手,在荷包里又翻出用小方油纸包着的蜜饯,想也没想就塞到他嘴里。笑吟吟地说:“三叔父用这个解解苦味。”
并不觉得苦的徐砚,这瞬间真是甜到心里去了。
小姑娘还想再帮他按摩,他一手抓住她:“别忙了,一会别人路过,还以为我病入膏肓了。”
“您说的什么话!”
初宁瞪眼,气他胡说。
小姑娘杏眼本就又大又圆,这一嗔,眸光若水,潋滟生娇。
徐砚止不住就笑了,手中还是她纤细的腕,一点也不想放开。但他向来理智,刚才就已经失态,被她一通无意识的安抚,所有情绪都埋到了不见天日的暗处。
他不动声色松开她,帮她理了理裙摆:“着急得衣裳也没换,你就没发现你的裙子短过鞋面了?快去坐着吧。”
初宁这才低头一看,真的露出绣海棠缠枝的绣花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