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圳来到隔壁的时候就见到那么一幕。
他家三爷和大少爷坐在庑廊下, 面前是一盘厮杀剧烈的棋局, 白子黑子构建的江山壁垒分明,凉风把两人的衣袖吹得簌簌作响。
前一刻决裂的叔侄, 这一刻却仿佛两个友人。
齐圳看看自家三爷面上淡淡的神色, 再看看嘴角啜着笑的少年郎,竟然有一阵恍惚。
大少爷明明眸若寒星,却面带笑意, 有种多年前的徐三爷的错觉。
倒是现在他们三爷越发内敛,又官居要职, 笑得少了。
果然是叔侄吗。
齐圳见两人在那无声下棋,左右他是粗人不懂,就站到一边, 百无聊赖地望天。
不知过了多久, 齐圳听到徐立轩笑了一声,情绪不明地说:“三叔父棋高一着,侄儿受教了。”
徐砚指尖离开定局的白子, 慢慢拢入袖中, 是一惯的云淡风轻:“多比你长几岁罢了。”
徐立轩又是笑一声,徐砚也不管他阴阳怪调的要做什么, 拉自己下棋又要做什么。他说道:“卿卿的事,就和你看的一样, 也没有什么不能说出口的。你不甘也罢, 怨愤也罢, 这事没有回旋的余地, 家中其实也不会同意你们。这事,你比我更清楚。”
他也不是劝侄儿,而是十分平静的描述现况。
除非宋霖现在官复原职,即便是这样,他那个大嫂也不会容忍小姑娘嫁过去。
他徐立轩再喜爱,再挣扎,也只能是一场空,连带初宁也不讨好。
“你以为,你就能真得手?”一直未提起此事的少年,终于出言相讽,“你养了她这么些年,道德伦常就能毁了她,你以为祖母、我父亲又会答应?!”
徐砚觉得自己实在没必要为这事说过多,于他的反击微微一笑:“你歇着吧,明天我就不送你了。”
说罢,站起身就大步离开。
徐立轩知道这个三叔父向来不受拘束,年少的时候没少干过混帐事,可真见识到他桀骜的一面时,他仍是气得手发抖。
徐砚已经快走出院门,突然听到身后响起哗啦一阵动静。
徐立轩把棋盘拂到了地上,黑白两子落在地上再弹起,因为力道而碎裂,狼狈地躺在他脚下。
他看着那些碎棋子眼神阴骘,缓缓站起身,泄愤一般踩上去。
徐砚回到住处,初宁还在书房,从开着一扇的菱格窗看进去,小姑娘是趴在桌案上。
他站在庭院里看了会,发现她一直没动,当即抬步进去,发现小姑娘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闭着眼,睫毛鸦羽一般,沾着些水汽,精致的眉也紧锁着。
徐砚低头看向桌案,不少纸被揉成团滚在一边。
他犹豫了会,伸手拿过一团,展开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