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书房出来,叱云南抬头看着夜色,忽而听到一阵悠扬的笛音从庭院那传来,脸色愈发冷凝,眸子划过一丝暗沉的冷光,不过须臾,跨步向庭院走去。
“你来了。”一曲毕,二喜放下笛子,转头看向在这站了好一会的叱云南。
“天冷,怎么不回房去?”叱云南扫了一眼她握在手里的玉笛,心里有些不舒服。
二喜摇头,她看着他,浓密的长睫轻轻发颤,握紧手中的玉笛,半响才道:“我知道你有很多事瞒着我,我也知道你不想让我插手进去,但——”二喜还没说完,就被叱云南搂进怀里,听他叹息了一声才说着,“傻瓜,你只要一直相信着我就好,我答应你,过了这段时间,我就什么事也不管了,陪你去你所有想去的地方。”
二喜乖顺地靠在他怀里,闭着眼睛,不说话,她知道,眼前这人不单单只是她的夫君,他同时也是一大家族所有人的依靠,很多事他不得不去做,他从小就承受了很多,官场的尔虞我诈,战场的惊险厮杀,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她也知道现在的他在谋划一场很大的事,而那并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先是二姐跌落悬崖,还中了毒箭,性命垂危 ,高阳王迫于无奈,冒险写信偷偷让人转交给她,她也瞒着叱云南,去到信中所说的农舍,为二姐疗伤,只是二姐醒过来后却失去了记忆。怕叱云家的下人察觉,她也不好逗留太久,留下伤药和一些贵重的首饰,以备他们不时之需。事后没多久,他们又再度与她联系,二姐告诉她,她和拓跋浚会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度过余生,叫她不要挂念他们。从那以后她就再没见过他们,也没听说跟他们有关的消息。后来又是喜欢和她斗嘴的李敏德被证实是柔然的王子,回了柔然,临走前还将这玉笛送给了她,再然后就是李长乐嫁给了东平王拓跋翰,当起了东平王妃。她想李长乐是因为拓跋浚被废,再加上叱云南的施压才会嫁给一个她根本就不喜欢的拓跋翰。
“茹儿,答应我,永远的留在我身旁。”耳边的低声泥喃,唤回了二喜的思绪,她感觉自己被他抱得更紧些。
“说我傻,你还不是更傻,我都已经嫁给你了,还不得赖着你才对。不过你要是对我做了错事,那就另当别论了,听到没有?”二喜虽是笑着说完这些话,眼角却溢出了泪珠,没入叱云南衣间而干涸。
“夫人说的是,为夫一定谨遵夫人教诲。”叱云南笑着松开二喜,在她额间轻轻落下一吻。
“好了,该回房了,当心着凉。”说着便在二喜的惊呼声中,将她打横抱起,向房间走去。
……
二喜睡着后,躺在她身旁的叱云南温柔地抚上她的面颊,目光深情缱绻。
“傻丫头,那些我所背负的黑暗你一点也不需要知道,更不需要触及。”叱云南在心底默念着,他怕心思单纯善良的她,知道一切后,会从他身边离开,那是他最不愿看到的。无论如何,他绝对不会让她知道,李未央和拓跋浚已被他的人所杀,早在她到悬崖下去见李未央和拓跋浚,他就带人偷偷跟在她后面,在她走后,命人动手,亲眼看着李未央和拓跋浚死在面前。而后为了不让她生疑,让红罗和一个死士易容成李未央和拓跋浚的样子骗过她。
魏帝猜忌他,处处提防着他,却又一时找不到他的把柄治他,太守马均死前写下揭发他杀害河西王,私吞铁矿的奏章,早被他派来暗中监视马均的暗卫找出并销毁掉。即使没有这个威胁在,叱云家功高震主,皇上自是容不下叱云家,自古帝王多忌武将,为了不让叱云家失了百年辉煌,他决定另拥新主,如今的东平王拓跋翰是最适合的人选,所以才会让长乐嫁过去。拓跋翰乃皇后所出,性子又愚笨,比较好控制。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一向不怎么起眼的拓跋余竟暗中和柔然可汗勾结,密谋篡位,拓跋余买通魏帝的近侍宗爱,让他每日在魏帝的膳食中下一种慢性毒.药。
如今魏帝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看来事情要加快进程了。
看着熟睡的人儿,不知梦到了什么,笑容甜美,叱云南的心在那一刻软的一塌糊涂。他这样告诉着自己,为了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失败。
叱云南早先找过李敏德,以出兵帮他夺取柔然政权为条件,让李敏德助自己一臂之力,除去拓跋余。而李敏德因为拓跋余向拓跋焘提出要与柔然结为姻亲之和,让适龄的九公主拓跋迪嫁到柔然,给他的父汗当妃子,可那时的李敏德已被拓跋迪的痴心打动,对她付以真情,自是不愿意看到这种事的发生,然而柔然可汗已和拓跋余达成共识,凭他一人之力根本无法阻止,所以在叱云南提出合作时,才会答应他的提议。
没了柔然这个助力,拓跋余弑君夺位的阴谋最终还是败落了。宗爱刺杀昏睡的拓跋焘,却不知拓跋焘早被叱云南从皇宫秘密转移到了别处,龙榻上躺着的是易容伪装成拓跋焘的叱云家死士。宗爱被擒,叱云南以宗爱宫外家人的安危逼供他说出拓跋余的狼子野心,拓跋余陷害太子的罪证在宗正府被叱云南找出,得知真相的拓跋焘一怒之下,下令诛杀拓跋余。拓跋余死后,拓跋焘也已是油尽灯枯,不久便撒手人寰。
东平王拓跋翰登上皇位,李长乐随之被册封为皇后,不说李长乐母家势力强盛,就是拓跋翰自身也对李长乐情深意切,在佳人环绕的后宫中也只偏宠她一人。李长乐也在拓跋翰的深情中渐渐放下对拓跋浚的执念,全心全意地接受了拓跋翰。
至于叱云南,则是在被封为护国公的那日,出人意料地主动卸去了兵权,将虎符上缴至兵部。
“我们就这样走了,真的没关系吗?”走出城门后,二喜忍不住回头抬眼看着叱云南。
叱云南亦低着头看她,“嗯,没关系,我都安排好了。”两人因为同骑在一匹马上,所以靠得很近,他温热的呼吸能轻轻拂过她的额头。
“可是…”二喜低下了头,手指缠住衣角,迟疑着。她不知道叱云南放下所有,和她浪迹天涯,对他究竟好不好。
叱云南看出了二喜的顾虑,收紧了箍住她腰身的手臂,唇近乎是贴着她耳骨动情说着,“在我眼里,不会有任何比你重要,而我只想陪着你 。”
因着这亲昵的举措,纤美的脖颈像是染上了淡淡的红霞,二喜咬着下唇,心头发烫,但更多的是被温情与感动所充斥。
双手握住叱云南拉着缰绳的手臂,二喜抬头对他嫣然笑着,“那等我玩够了,我们就回来,好不好?”
叱云南控制着马速,低头凝着二喜的笑靥,忍不住扬唇泛笑,双眸中满是温柔的光泽,他对她宠溺的应声“好。”,之后,抱紧了她的身子,一抖缰绳,加快了马速,带着她扬尘而去。从此,天涯海角,不离不弃。
再回平城,已是两年光景,那时的二喜也已怀有三个月的身孕,并在足月后诞下一子,取名叱云珩。空间玉佩在二喜生下孩子后,便消失不见了。与过去彻底斩断联系的二喜就此在这个世界幸福安稳的度过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