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手搭在蒋柔肩头有力地拍了拍“柔柔你放心,爸爸现在虽然不怎么中用,但是以前的队友师弟还是有的,有好几个都在帆船协会,爸爸这就去联系他们!让那小姑娘再不能参加比赛!”
蒋柔被盛怒的父亲吓了一跳,睁大眼睛。
心底好像有暖流缓缓流过。
“这样不公平的事情!这样龌龊的手段!!还是个中学生!!”
蒋海国和高天远性格完全不同,他虽然也是老师,但是嫉恶如仇。他一来为女儿出气,二来也气这种极不公平的比赛手段。
“大晚上的你咧咧什么呢,满走廊都是你的声音?”叶莺皱着眉走了进来,将手里的保温饭盒放到桌上,口吻冷淡“柔柔在生病,你不知道么?”
“妈…”
蒋柔冲母亲摇了摇头,自红岛的事情后,叶莺就对蒋海国很是不满,态度一直也不好。
蒋海国反应过来,尴尬地摸了摸板寸,“没注意么,对不起柔柔。”
“没事的,爸。”
叶莺横他一眼,坐到蒋柔身边,将床摇了上去,饭盒打开,顿时一股家常菜的香气扑鼻而来。
饭菜做得营养又清淡,叶莺用勺子舀了一勺红豆粥,“来,先喝点粥。”
蒋柔虽然很饿,但实在没什么胃口,她浑身都疼,尤其是小腹和后腰,疼得厉害,双手捂着腹部,勉强吞下。
叶莺喂了一会,见女儿实在是吃不下,心疼地看了她几秒,“吃不下就别吃了。”
“嗯。”
蒋柔窝进温暖的棉被里,感觉好一些。
“我和你爸出去说点事,你快睡一会吧,好好养养身体,什么都别去想。”叶莺无奈地将饭盒收好,帮她掖了掖被角。
“妈。”蒋柔想起一事。
“嗯?”
“是谁送我过来的?”蒋柔攥紧床单,又觉得这个问题不妥,“是…”
“是你那个男同学,陆湛,他一会应该会来看你。”
“哦。”
母亲态度很自然很温和,并没有别的意思,蒋柔心里稍安。
也不知道为什么,提到陆湛,她就是有一点点心虚。
叶莺走后没多久,蒋柔原是想等等他来的,可是迷迷糊糊间又睡了过去。
等她再度清醒时,墙上钟表的指针刚刚指到八,她听见门外传来扣扣的敲门声。
“谁?”
蒋柔心脏紧缩,睁大眼睛,其实猜到是谁,一边问,一边坐起来,理了理蓬乱的头发。
“你睡了吗?”
“没有。”
她揉揉眼睛,抬手拨弄着刘海,把病号服的领子整理服帖。
外面停顿了一下,哑着喉咙问“那我能进来吗?”
“进吧。”
门嘎吱一声,带来走廊的亮光,在地板上拖出斜斜的影子。蒋柔喉咙发紧,抱着膝盖抬起头。
病房很安静,她能听见自己心脏跳动声音。
怦怦怦的。
其实在昏厥前最后的那一刻。
她是有点感觉的。
朦胧中少年健硕的、带着热气的胸膛,有力结实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护着她。
还有灌满鼻腔的他衣服上的味道。
沾染着潮湿的雨水、淡淡的烟草味,浓烈的荷尔蒙气息。
“你好点了吗?”
陆湛坐到她床边,两腿岔开,微微俯下身。
可能是她生病的缘故,他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低柔平和,不像往常油腔滑调。
“好点了。”
蒋柔抬起眸。
两人目光撞上,男生眉目漆黑,在昏沉的房间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蒋柔蓦地感觉胸口发紧,好像被抽走了空气。
他们对视两秒钟,又都不太自然地转开。
房间更安静了。
蒋柔手指摩挲着柔软的床单,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沉默好半天,陆湛捻了捻指腹,沉声说“夏安蕊被学校开除了,过两天等你好些,她会在学校跟你当众道歉。”
“不用的。”她不觉得道歉有什么意义。
陆湛一顿,继续说“帆板比赛的事情证据不够,所以没办法定罪,但是我们已经向帆板协会提交了证明,因为不公平的比赛,她会被禁赛两年,至于其他的,可能必须要你亲自去跟警察说,当然,私了也可以。”
陆湛说到这,捏了捏拳头,显然是觉得不够。
蒋柔点头,“嗯。”
她轻轻吸了口气,声音柔和“陆湛,谢谢你。”
“不用。”
说完这一大堆话,两个人都自然许多。
陆湛换了个坐姿,后背松散地倚靠着椅背,翘起二郎腿,手腕搭在大腿的脚踝。
还是这种流里流气的坐姿更适合他,蒋柔看着陆湛,觉得正常了些,她喘了喘气,气氛也缓和下来。
蒋柔抬起小脸,朝他感激地笑了笑。
少女穿着蓝白病号服,眉眼弯弯,苍白的唇掀起一抹弧度。
柔弱得像朵风雨中盛开的花,只让人想紧紧地抱住,护在身后。
陆湛喉结滚动,舌尖舔了舔牙齿,克制住那股强烈的冲动。
“那个,还很疼吗?”陆湛见她一直抱着腹部,低声问。
“挺疼的。”
“怎么才能不疼啊?”他咳嗽两声,看着女孩微微红的脸,也发觉这个问题不太对,可是只能硬着头皮往下问“我是说,就是以后可以都不疼?”
“可能……嗯,要好好调养吧,就是中药热水什么的。”蒋柔拨弄着头发。
陆湛点了点头,没接话,但是记下了。
“对了陆湛,我今天这样,老程他有说什么吗?补考什么的,他有说吗?”
陆湛不在意这个,说“我没见着老程,具体不清楚,不过补考什么的你就先别想了,一个期中考试罢了。”
蒋柔皱皱眉,还想再细问,刚一开口,却剧烈咳嗽起来。
她喉咙里像住了一只毛毛虫,干痒难受得厉害。
“咳咳咳…”
水杯在左侧茶几,蒋柔左手还打着吊针,摇摇晃晃地转过身用右手去拿,手指刚触到杯臂时,整只手就被一只大手包住。
陆湛手掌宽大厚实,整个盖过她的手背,温暖体温缓缓流进她指间,两人一起把杯子稳稳地端起。
陆湛跟着起身,弯腰立在她床侧,水杯递到她唇边,“来。”
蒋柔眼睫颤颤,从他手中接过来,慢慢地喝。
“蒋柔。”
“嗯?”
“我想好了。”喝完后,陆湛把杯子重新放回桌上,却没再坐下,双手抄兜,神色微微严肃地立在床尾。
蒋柔不知道他要说什么,指间不自觉揪紧床单,心脏跳跃得更用力。
“无论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老子都认定你了。”
少年站到台灯的另一侧,只有灯罩投下的暗淡光影,衬得身形高大又利落。他微微偏过头,灯光给他侧脸勾勒出一个边,更显得五官深刻,棱角分明,眼神冷鸷又坚定,说“老子一定会护好你的。”
蒋柔微微放开床单,掌心一层细密的汗。
她眼里闪着微光,好像松一口气,心脏被某种柔软的情绪包裹,轻咬下唇。
“直到——你某天真觉得烦了,或者有喜欢的人了。”他蹙起眉心,沙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