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亦步则跳到了另一艘战舰之上,他的做法更加粗暴——那仿生人撕开弹药箱,直接抓住细长的金属弹药,向极乐号的方向投掷。
又一个主力炮台被炸碎,大船歪斜得更厉害。终于,下一枚炮弹投过去时,它直直穿过了极乐号。
樊白雁眼见状况不妙,开始烧穿梭剂了,阮闲啧了一声。
对于此种情况,走石号自然也有应对的方法。另一种带有荧光的炮弹拖着浓烟撕裂空气,再次击中极乐号。阮闲所在的战舰大概没有配备这类武器,眼看就要折返。
阮闲垂下目光,望向脚下漆黑的深渊,毫不犹豫地踏出一步。
下一秒,阮闲撞上了熟悉的坚实胸口。
强劲的风从两耳边掠过,双脚再次踩上满是沙尘的地面。唐亦步放开围在他腰间的手,收回作为支撑点的勾绳,在高台处寻找拥有反穿梭武器的战舰:“阮先生,刚刚你踩到我的脚了。”
“第一次跳这种曲子,不习惯。”连绵不断的爆炸声中,阮闲随意指了指远处的炮火,声音带着笑意。“你想要的船在那边。”
“我看到啦,猜得很对。”唐亦步回过头,略微笑了笑。
阮闲皱起眉——那笑容不是唐亦步惯用的假笑,有点生涩,但的确是个类似笑容的表情。
“下次跳的时候,最好找个更显眼的地方。”那仿生人理了理凌乱的黑发,“我得先看清你,才能接住你。”
“刚刚你做得已经很好了。”阮闲将枪在手里转了两圈,“一会儿见。”
他们各自伸出一条胳膊,牵起彼此的手,仪式性地转了圈舞步。
又一轮破坏开始。
事情不该发展成这样。
樊白雁的额头开始冒出细密的汗水。一边要有计划地分配极其有限的电力,一边要控制整艘船的航行,他的脑子痛得要炸开。分子打印机打出了不少能够正常使用的萤火虫,可惜耗能巨大,再继续下去,他会失去让极乐号这艘庞然大物保持闪烁的电力刺激。
被萤火虫恢复的那群人也没派上多大用场。走石号的主舰还没出现,自家两个主炮台就给人轰没了。战斗持续了将近三个小时,到头来他们连一艘敌舰都没有击落。
饶是经验丰富的樊白雁,此刻也越发沉不住气。恐慌渐渐侵染了他的心脏,他的手脚冰凉,眼前一阵阵发花。
自己尽心尽力经营极乐号这么久,这个庞大的体系不该这样简单就毁于一旦。然而自从余乐出现,他的好运气像是彻底离他而去。之前几乎每招一批人,他都能弄到几个能用的人手,或者得到点有意思的灵感。
就像第一次与段离离相遇,那个蠢丫头饥不择食地乱吃,让自己发现了明灭草果实的妙处。他的运气从那以后一直走的是上坡路,还从没有遇到过这样荒谬的情况。
大厅中的瘾君子们昏昏欲睡,窗外炮火连天,火光越来越近。樊白雁骂了几句脏话,踹开保镖,冲回六楼。“段离离,叫你没听见吗啊”
而在那等待的只有一具尸体。
年轻姑娘的心脏处破了个大洞,血液将月白的旗袍染成黑红。她无助地躺在一片弹药坑洞和机械碎片之间,眼睛大大地张开,黯淡的眸子里满是恐惧。
樊白雁登时退后几步,心底一片冰冷。
完了,这是个坏兆头。他哆嗦着嘴唇,冲回自己的房间,开始做本想安排段离离做的事情——查看备用能源的量。
假窗户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碧绿的湖面闪烁着粼粼波光。樊白雁却心如死灰,他退了两步,将备用能源的量表关闭。
段离离没有及时支持,自己的估算还是出了错误。内忧外患夹击,就算自己活过这波攻势,也没有足够能源带极乐号躲过接下来的消毒。
都完了,一切都完了。外面也是,这里也是。
老天不让他活。
樊白雁绞尽脑汁,没能找到任何破解现状的办法。哪怕早一天发现明灭草的异常,哪怕走石号的攻击晚点才到……
可惜诸事没有如果。老人咽了口唾沫,喉咙里发出几声悲鸣。
他想不通哪里出了问题,可他还有最后一条路。再差也不能给余乐逮到,擂鼓般的心跳中,樊白雁将所有备用能源接进自己的房间——自己的私人船舶,然后按下了启动。
他得逃。
数个小时的轰炸后,极乐号终于慢悠悠停下。而在建筑顶端,一艘豪华游艇穿过黑暗,向更浓稠的黑暗中冲去。半小时后,炮灰和爆炸声被甩在身后,一切趋于安静。樊白雁终于找回呼吸的节奏,狠狠吸了口气。
没了炮火声的遮掩,身后传来的古怪滋滋声越来越响。
有什么东西从门外涌来,门不堪重负地弯着,稍带黄色的乳白色液体挤进门缝。淡淡的甜香味钻入鼻孔,樊白雁机警地转过身,却没能第一时间认出这些敌人。
几乎在同一秒,操作面板的某个角落发出尖锐的报警声,能源不足的灯光不住闪烁。
“不可能!”樊白雁咆哮出声,他接入的能源足够这船绕整个废墟海跑上一百个来回。老人暴躁地捶了下操作面板,查看耗能分布——
扫描仪的展示下,一个小小的机械正藏在他的储藏室中,系统将它识别成了分子打印机。但和其他分子打印机不同,它没有自己的编号,造型粗糙而简陋。当这艘船被激活的那一刻,它也开始同步工作,只不过它被预先设置了工作模式。
“避开主能源,利用船只外接的备用能源生产……豆乳冰淇淋”
樊白雁愣了三四秒。
他本该用这几秒关闭它,或者干脆跳窗而出。但这指令实在是过于惊人,直到那冰冷的甜品冲开舱门,瞬间淹没整个船舱,他都没能挪动一步。
这一切兴许只是个滑稽的噩梦,这是极乐号船长脑中的最后一个念头。
又一次将坠落的阮闲接到怀里,抱上高处。唐亦步往自己脸上抹了几把土,做出副狼狈的模样。他正打算给阮先生也来个灰头土脸的装扮,好去和涂锐会面,结果手还没有拍上对方的脸,自己先僵住了动作。
“啊。”他后知后觉地轻轻叫了一声,“樊白雁真的杀不得吗”
“为什么要问这个”阮闲正忙着给唐亦步的领子制造破口,他手上动作没停,只是抬起头。“你对他的杀意还真大。”
“他把所有人都弄成了一副模样,我不喜欢。”唐亦步两只脏乎乎的手抹过阮闲的面颊,又在他的耳朵上揉了揉。“当然,主要是因为他伤害了他们,还试图伤害我和你。”
“……那些墟盗未必都会认为那是伤害。”阮闲把正在揉捏自己耳朵的爪子拍开。
“可他给他们吃了足以成瘾、并且伤身的毒品类药物。并且让他们高强度工作,透支健康……”
“我们可以稍后再谈这个话题。”阮闲没有被唐亦步带偏。“你先回答我,为什么要问樊白雁的事”
“哦。”唐亦步放下两只手,表情严肃。“我之前在他的船上搞了个小小的机关,他可能已经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大肥章!昂!
糖别致的杀人方法(x
在湮灭点跳完舞的糖:
一个人回去好无聊。
甚至没有铁珠子。
不如给樊白雁埋个致死机关。
甚至还能吃到冰淇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