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小偷作案手段高超,留在水羚残骸上的证据被血腥味和水羚自带的体味稀释得无法辨认,附近也没有留下其他明显的气味信息。
惯犯?亦或是蓄谋已久?
乔安娜又顺着来路折返,仔细寻找,在藏匿鲶鱼干的树上发现了爪痕。
时间久远,气味已不可考,但是跟水羚头颅上一模一样的痕迹足够说明,两起案件都是一只豹所为。
偷吃还可以理解,现成的食物摆在跟前,换了现在的乔安娜也没把握能百分百抵御诱惑。可偷吃完再顺便偷猎,就有点过分了吧?
旱季生活艰难,每只猎物都可能是度过困境的救命稻草。猎物跑进别人的领地、被别的领主抓了,那她无话可说;水羚们快快乐乐安安分分生活在她的领地里,她这个领主都没来得及动手,过路的就一声不吭逮走一只,这性质绝对比吃白食还恶劣。
饿过肚子吃过亏,乔安娜深知领地的重要性,也十分认同领地上的猎物归领主私有这种划分方式,那只不明身份的同类吃了她一只水羚,在她看来,不亚于辛苦攒了大半辈子的养老金一夜间被划走一半。
……哦,还不清楚是不是只有一只。
乔安娜在灌木丛深处找到了剩下的几只水羚,可能是心理作用,不管怎么数,都觉得比上次见到时少了许多。
四舍五入一下,她损失了至少一个亿啊!
她越想越憋屈,几乎要把自己气成一条河豚。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她决定掘地三尺也要把偷吃加偷猎的家伙抓住,好好算上一笔账。
水羚还有的剩,小偷尝到了甜头,肯定不会轻易离开。只要露出一点马脚……哼!
目标似乎察觉了乔安娜的意图,改变策略,善用计谋,卯足了劲跟乔安娜对着干。乔安娜草木皆兵时,对方就按兵不动;等乔安娜稍微放松了警惕,带着两只幼崽外出上个厕所的空档,挂在树上的水羚尸体就没了一条腿。
乔安娜看着树干上新鲜的爪痕,那道痕迹十分独特,比寻常的大猫爪痕少一道,证明主人是个少了根脚趾的残疾。
她凑近爪痕,仔细嗅了嗅。
猫科动物的记忆力很好,大脑中还有专门的一个区域存储闻到过的气味信息,她稍加回忆,就把调查所得跟历史记录对上了号。
——是早先大象过境时,在她领地的南方边界留下气味和痕迹的那只雌性同类。
这么一对应,她又猛地回忆起,当初她在领地边界看见的爪痕,确实只有三道。
怪不得她一直觉得哪里有些隐约的既视感……
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原本在南方边境的同类为什么又是什么时候穿越她的领地跑到了北边?
虽然双方未曾谋面,但同为单身母亲的境遇让乔安娜对同性同类非常有好感,甚至特意提前为对方起了名字:伊芙。
她一直把伊芙当做有机会可以结交的姐妹,不过事实显著说明,这完全是她单方面的一厢情愿。
她成天带着两只幼崽四处晃荡,伊芙没理由不知道她也有幼崽需要养活,生活压力大,却还非要偷她的猎物。
这虚假的塑料姐妹情她宁愿不要。
在心里这么说了,乔安娜又忍不住想,伊芙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比如爪子受了伤,没守住领地,也不方便捕猎,为了幼崽不得不在她这借住,蹭她的吃的?
她想起自己被鸵鸟踹骨裂的那一劫,要不是时逢雨季运气好,说不定还真挺不过去。
唉,豹生在世,谁能保证自己没有个意外病痛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乔安娜寸步不离地守在吃剩的水羚旁边,想等伊芙再出现的时候问问情况,结果伊芙就此销声匿迹,短时间内没再露面。
如果一只花豹不想暴露,那么就算是同类,也很难发现得了它的踪迹。乔安娜找又找不到,等也等不来,还挺担心伊芙和幼崽的状况。
她怀着心事吃完了抓到的水羚,准备再去抓一只,找到水羚群时,方才惊觉水羚已经不剩下几只了。
她愣了半天,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狮群没有出现,能捕捉水羚的掠食者只有她和伊芙,造成水羚减员至此的凶手一目了然。
一只水羚就够乔安娜和两只幼崽吃三天,正当她们一家省吃俭用、竭尽所能为未来谋划的时候,伊芙在毫无顾忌地大开杀戒。
伊芙当然不需要考虑可持续发展,领地不是她的,吃光了水羚,来年没有小水羚再降生也与她无关,她只需要尽可能填饱自己和幼崽的肚子就够了。
乔安娜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什么难言之隐,什么有忙就帮,都是扯淡。
在残酷又公平的自然法则下,万事只能靠自己,也只有自己靠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