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愿还没说话, 傅锦骁就反应激烈。
他像只护崽的老母鸡，一把拉住宁愿的手，横眉对着傅远归：“你想干什么？”
傅远归表情凝固了几秒, 半晌才缓缓道：“我说了, 我想跟宁愿说几句话。”
傅锦骁冷眼回视：“有话就在这里说, 当着我的面说。”
傅远归抿了抿唇, 没吭声。
宁愿拍拍傅锦骁的手背，低声道：“没事。”
傅锦骁脸上的戾气瞬间消失殆尽，看向宁愿的眼神又温柔又担忧：“你可以不用管他。”
“我也有话想和爸说。”宁愿朝他笑笑, “你在担心什么？我们是一家人, 你傻不傻？”
傅锦骁到底没再阻止。
宁愿跟傅远归到了外面，护士已经被打发走了, 走廊里很安静。
“锦骁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您沟通。”宁愿解释说，“他其实也没别的意思。”
宁愿对傅远归还是不满，但他得维护傅锦骁，不能让人觉得傅锦骁是个不讲理的人。
傅远归神色复杂，微微叹息：“我都明白。”
“是我对不起他, 无论他怎么对我，我都不会有意见。”傅远归说。
他这态度让宁愿很疑惑。
之前他在不知道傅远归身份和做的那些事情的时候，对他的印象是很好的，觉得他特别有气度。
可是现在, 在知道他曾经做过的事情后, 宁愿得承认, 他对傅远归很难没有意见。虽然他其实没什么立场, 毕竟傅锦骁已经跟傅远归和解了。
但傅远归现在的态度，又让宁愿觉得，好像不大对劲。
宁愿看到的傅远归，并不像一个冷血蛮横不讲理的父亲。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宁愿谨慎地问。
他没有对傅远归的态度做出任何回应，在傅远归和傅锦骁之间，他肯定还是更相信傅锦骁。
傅远归说：“有件事情，锦骁希望我瞒着你，但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告诉你。”
宁愿猜测是关于傅锦骁的身世背景，但还是装不知道：“什么事？”
傅远归似乎也有很多顾虑，说了要坦白，却又先问宁愿：“你们现在是真结婚还是假结婚？”
宁愿一下子就为难了，他们这算真结婚还是假结婚？
原本当然是假的，可现在他们都在一起了，应该算真的吧？
傅远归看出来宁愿的为难，瞬间就大概猜到了两人的关系，不等宁愿回答便道：“我调查过你们结婚的过程，是你被逃婚后，锦骁向你求的婚，对吧？你们俩，算是……闪婚？”
宁愿被闪婚这个词给噎了一下。
没想到，他还真的闪婚了。
“我知道，对你来说，锦骁就是个陌生人。不过看你现在对他很好，照顾得无微不至，我想，你对他至少也是有好感的吧？”傅远归说得很慢，好像每一句话每一个词都在尽量谨慎，生怕哪里说错了会惹得宁愿不开心，“所以，我希望，我接下来的话不会惹你生气。”
到底是长辈，他这样小心翼翼，宁愿也有点不好意思：“您有事就直说吧，我保证听您说完。”
傅远归这才松了口气：“你比锦骁好沟通多了。”
宁愿想说傅锦骁对他的态度都是他自己造成的，但到底没说出口。
傅远归言归正传：“我刚才说锦骁对你是陌生人，可你对锦骁，却不是陌生人。他从十几岁就开始喜欢你，一直到现在都没变过。”
宁愿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你之前之所以不知道，都是我的错。”傅远归也没让宁愿回应的意思，“我一开始接受不了同性恋，后来又不想放开他离开，所以才会千方百计地阻止。但是，不管过去多少时间，锦骁还是喜欢你。不管经过多少兜兜转转，你们终究又遇到了。我想，这大概就是缘分吧，根本拆不散的，我希望你们能珍惜这份缘分。如果哪一天，你发现锦骁瞒着你什么事情，可以生他的气，但不要因为这样就觉得他人品不好，是个骗子。一切都是我的错，他是真的爱你，我希望你们能幸福。”
宁愿以为傅远归要跟他坦诚身份，却没想到，他放低姿态，是在提前为傅锦骁撒的谎打预防针。
如果他早点说，宁愿可能会一头雾水，但现在他明白这番话的意思。
先且不说傅远归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反正宁愿能感受到他那一份无处安放的关心。
宁愿越发奇怪了，这样的一个父亲，为什么会做出那么多伤害自己孩子的事情呢？
真的是大彻大悟后改了性子吗？
“这一点您不用担心，我跟锦骁都是苦孩子，我们一定会珍惜彼此的。”宁愿说，“如果您说的是锦骁的身份问题，那就更不用担心，他已经告诉我您是这家医院的董事长了。”
傅远归明显没想到傅锦骁已经坦白了，表情空白了一瞬。
过了一会儿，傅远归才讪讪道：“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宁愿看着他，没忍住问道：“既然话说开了，那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傅远归急忙点头：“你问。”
“锦骁跟我说了他以前的故事，包括被送到国内的亲戚家被人欺负，包括您限制他的人生自由……”宁愿想说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换了个问法，“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傅远归看了宁愿两秒，反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是误会？”
“因为，我想锦骁那么好的一个人，应该有个好爸爸。”宁愿低头道。
他并不知道有没有误会，而且就算有误会，傅锦骁受过的伤害都是实实在在的，怎么也抹不掉。
但是怎么说呢，真的就很心疼，很意难平，想要一个不那么残忍的真相。
“那些事情的确都是我做的，谈不上误会。但我对锦骁的爱，从来就没变过。关于家产，我也早就立下了遗嘱，该是锦骁的一分都不会少。”宁愿的话让傅远归有点震动，他决定坦诚相告，“当年送锦骁回国，是我的生意出了很大的问题，惹到一个厉害的对手。我那时候自身难保，锦骁又事事跟我对着干，我很担心他被人利用，所以将他送回国内。当然，我没有想到，那些亲戚也靠不住。傅琪，就是锦骁的弟……我的小儿子，你大概听说了他的事情。他并没有那么坏，就是被人利用才会……我承认我的确没用，但我不后悔把锦骁送回国内，我只是不该因为忙对他关心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