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贵妇请来的律师就赶到了,
眼见着这边竟然还真请了律师,刚刚骂街时还泼辣无比的女人这会儿气焰竟然完全消失了,她仿佛刚刚院子里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问:“我们现在能回家了吗,天不早了,
我儿子还没吃晚饭呢。”
说着, 她还用手抹了把颜冠的那张大胖脸。
颜冠顺理成章地投入了他妈的怀抱。
自从被他爸踹了一脚以后他也没力气折腾了,这会儿他整个人都委屈到萎靡,还在为刚刚他爸骂他没出息而生气, 有颜晓宇在的地方他就气呼呼的不肯说话。
不过颜晓宇这会儿也没空搭理他这儿子了。
现在事情已经不像最初那样是女人要报警抓闫寒,而是有了律师的闫寒声称自己受了冤枉, 非要女人做验伤报告,
而后按照报告和警方证词走正规的法律程序。
女人心中有气却也不傻, 闫寒没律师的时候她尚且可以争辩三分, 现在对方请来了律师,要一切都用法律说话……这她哪儿懂什么法律啊!
就算是再彪悍她也不敢去法院里头撒野。
尤其是看那个颜晗刚刚还跟那个有钱人家的小子“你侬我侬”,女人就更不敢招惹了。
说白了她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小老百姓, 虽然一直心高气傲地向往着有钱人的生活,可哪里见过真正的有钱人!
女人这会儿整个人都怂了, 怂了她又不想在闫寒面前跌了份儿,就只能僵着张脸继续无理取闹, 就是拒绝去做那什么验伤报告。
这闫寒就有点儿无奈了:“您报警要抓我, 现在又拒绝配合,您这不是在为难警察叔叔吗?”
被为难的警察叔叔倒是挺淡定,
这种案子他们已经遇见过不少,很多人就是不懂法,还想用报警当做威胁和伤害别人的工具,但其实在法律面前一切真相都会浮于水面。
只看有没有人想要追究。
而这位小年轻的表现就不错,来到警局后他不仅没有慌张,反而一开始就提议全部都按照司法程序进行,可见他光明坦荡,一点都不心虚。
相比之下到底是谁贼喊抓贼已经一目了然。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警察更倾向于这个漂亮的有点过分的学生是无辜的,而在知道了这一家人的关系和纷争过后,警察叔叔便完全站在了闫寒这边,还给了他一些中肯的建议。
这时候颜晓宇不得不硬着头皮穿过围在闫寒身边的警察和律师等人,试图过来找闫寒说话。
等好不容易挤到闫寒的面前,他要说的也无非是求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要将事情闹大。
“是她当着警察叔叔的面控告我,怎么搞得我像是个恶人似的了?”闫寒发问,突然间就觉得有点想笑。
“是她不对,是你阿姨不对。”颜晓宇说,“可你要起诉她你怎么起诉?大家都是一家人……”
“这个时候咱们又是一家人了?你忘了你们之前都是怎么对我的?”
“……”颜晓宇只好继续低三下四地道歉:“以前都是爸爸的错,你就原谅爸爸这一次,我保证以后你阿姨都不会再去招惹你。”
“不是招惹我,有什么事你们尽管来找我,但不要去骚扰我爷爷奶奶……颜晓宇,我说这话不是在求你做个像样的儿子或是父亲,我是在认认真真地通知你,今天的事情可以就这么过去,但如果再让我知道你们一家三口的其中一个踏入了爷爷奶奶家的大门、或是骚扰他们、管他们要钱,到时候你别怪我不客气。”
闫寒说这话的时候无意中就又透出了一丝残忍和狠厉,听得颜晓宇胆儿一颤,待反应过来,闫寒已经又说道:“所以今天你们要跟我签一个保证书,具有法律效力的那种,正好律师也在。”
“什么保证书?!”本来已经决定低头,要颜晓宇过来服软的女人又忍不住开口,“都是一家人你至于那么认真吗?!也不嫌丢人!”
“你跑来骂我爷爷奶奶的时候可没把我们当一家人,也没见您嫌丢人。”闫寒看了一眼她,又望向颜晓宇:“保证书必须签,要么现在就去验伤,这里刚刚出警的警察叔叔可还都在,你老婆先前怎么描述的我打她的过程大家也都记着呢。”
“或者你们还想趁着律师就在旁边的时候跟我谈谈这些年欠我的赡养费问题?……你们自己去商量吧。”
说到后来闫寒不耐烦地摆手让他们自己去想,他都懒得再跟他们多说。
其实事情到了这里,今天的闹剧也可以到此为止了。
那份保证书颜晓宇一家不想签也得签,闫寒说出去的话向来都是板上钉钉,他说不签今天这事儿就过不去了,那就一定过不去,谁都别想走。
最后颜晓宇也只能无比不愿地在律师现场起草的保证书上签了字。
这份保证书就像合同一样,不仅具有法律效应,甚至闫寒还将对方一旦违规就要支付给他赡养费的问题也写了进去,白纸黑字都在上面,从今以后除非他爷爷奶奶主观上同意,否则颜晓宇一家都不能再出现在老人面前。
这算是什么事儿啊,颜晓宇其实也很糟心。
当初是他眼睛瞎了、鬼迷心窍了,放着颜晗妈那么好的老婆不珍惜,非要跟这个女人勾搭连环搞在一起!
现在过去十多年了,颜晓宇早没有了年轻时的帅气和风光,女人依旧爱美爱打扮,但因为保养不得当也难逃人老珠黄的命运,两人之间早就没有了最初时的爱情。
别说女人嫌弃他、不像以前那样粘着他,就是颜晓宇也快受不了这女人了!
他们之所以还在一起完全是看在颜冠的份儿上,也因为自身条件都不怎么好了,想再在外面儿找个备胎都做不到。
流年不利,做生意一再失败,颜晓宇这些年是越活越窝囊。
他知道如果女人也走了那他就真的一无所有了,所以才处处忍让,放任女人的撒泼和种种威胁。
他也是在逼不得已的时候才会回家要钱,本意并不是真的要啃老,他也想孝顺父母给颜晗钱,但又不肯踏踏实实地努力,所以也只能想想。
谁想到自己已经很对不起爹娘了,以后连去看他们的资格都没有……
从警局出来以后女人拉着颜冠扭头就往家走,颜晓宇一个人落在后面,看上去仿佛一瞬间就老了好几岁。
而对于渣爹现在的处境闫寒也只能说是恶人自有天收,他倒是一点儿都不同情他。
临要分别,颜晓宇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个好儿子了,但还可以尝试做个好父亲……至少他想在闫寒那里最后留个好念想,可谁想到出了门以后闫寒同样看都不看他,直接就跟林见鹿一起往他姑妈的车子旁边走去了。
颜晓宇:“……”
这时候本来已经被他妈拉走的颜冠却突然挣脱了女人的手,跑了回来。
他跑两步就呼哧带喘了,哼哧哼哧地跑到闫寒面前,指着他鼻子咬牙切齿地说:“你今天敢这么羞辱我们全家,你给我等着,以后我一定要你好看!”
“啊,你竟然还敢指我?”闫寒两腿一岔往那儿一站,目透凶光地望着颜冠:“你要知道,我有时候最讨厌的就是被人指着。”
他话悠悠地说出口,其实听上去并不是很凶,但颜冠还是怂了一下,指着他的手指都无力地弯曲了起来。
为了掩饰这一点,颜冠赶紧将胳膊放下了。
闫寒本想说你下学期就要来麓泽高中了,到时候我可是你学长……是你的前辈了。
但他又觉得这么吓唬他没劲儿,太low,这个颜冠又是那种明显被他爹妈宠坏了的妈宝,说白了就是个小孩儿。
其实如果可以他倒真不想把颜冠牵扯进来——在院子里对质的时候,他一开始就没怎么提颜冠的成绩,他想给他留点面子。
但奈何有些人的面子并不值得他精心去维护。
比如说这个颜冠,他在他爸妈面前怎么当孩子都行,但到闫寒这儿,大哥还真惯不了他这个臭德行。
有些人可以一直都做妈宝,但也不能要求别人都是他妈妈不是。
再说他在颜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开始在外面打工贴补家用了,颜冠是真的不懂事儿分不清是是非非吗?
除非他真是个傻的。
事实是颜冠在近距离指完了闫寒以后就立即被林见鹿他姑妈的保镖给拦住了,两个彪形大汉齐齐望向闫寒:“颜小姐您看这人该怎么处置?”
闫寒:“……”
颜冠:“……”
颜冠的父母:“……”
在解锁了新称呼“颜小姐”以后淡定地抖了抖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闫寒说:“不用管他。”
那意思就是比懒得理还要懒得理。
一行人随即在保镖们的保护下上了车,颜晓宇一家三口也只能无不羡慕或嫉妒地最后看了一眼闫寒的背影。
不是看,是仰望。
颜冠和他妈虽然嘴上说要他好看,但他们也知道有些人的高度他们永远都达不到。
可同样是人,甚至还是同一个爹生的,凭什么那个颜晗就可以找律师、坐豪车?
女人被气得都快吐血了,这会儿又嫉妒得脸都绿了。
她也在颜冠宽厚的后背上拍了一巴掌,对他说:“我可以把你送去麓泽高中,但你要争气一点!好学校这种富二代多得是!牛什么牛!你以后去了那里也要找几个这样的做朋友你知道不知道?这个社会最重要的不是学习,而是人脉!我还就不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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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女人又给颜冠灌输了什么东西,这些已经都与闫寒无关。他也一同上了车是因为林见鹿的姑姑说要捎他一道,将他这位见鹿的好朋友先给送回家去。
不过林见鹿洁癖不能碰人的这点在他姑姑身上也一样适用,贵妇并没有强行跟他们一辆车,而是早就提前给他们叫来了一辆新车。
所以后来,宽敞的劳斯莱斯的后座上,闫寒和林见鹿并排坐在里头,看了一眼,确定前面的司机正目不斜视地看着车,他悄悄凑过去对林见鹿说:“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大林哥……好像这一整天都在麻烦你啊,虽然说这个感觉有点不好,但是我还是想说……”
不习惯前面坐着个外人,闫寒的声音压得很低,这使得他不得不探过头去,才能保证林见鹿能够听见他说什么。
不过他这样突然探过头去,在偶尔颠簸的车上,两人之间的距离看起来就比较亲昵。
“嗯?”林见鹿的声音也自动压低了,可能是不常这样讲话,也可能是车内太过拢音,总之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像是那种好久没喝水以至于喉咙变得灼热而干涩的感觉。
“……你想说什么?”林见鹿问。
“就是那个……”闫寒舔了舔嘴唇,实在是有点儿不好意思开口:“律师费多少,回头你告诉我,我把钱给你。”
林见鹿:“……”
不知道是不是车子太颠簸了,闫寒觉得有一瞬间大林哥的身体都僵硬了那么一下!
他知道自己说这话林见鹿肯定会觉得他见外,但请个律师来对林见鹿这样的人家来说不过是一个电话的事儿,对于闫寒这种屁民来说那也算是件顶了不得的了。
他听说过有些高级律师的费用会很贵,有时候只是咨询就要几千块钱一小时。
这笔钱对林见鹿来说不算什么,但别人觉得是九牛一毛,他也不能真的就忽略这一毛、不提还钱的事儿了。
别人有是别人的。
账这个东西该怎么算还得怎么算。
本着这样的原则,闫寒觉得他虽然穷却也交得了林见鹿这样的朋友。
至少大哥问心无愧。
林见鹿在一阵无语以后也没拒绝,只是解释道:“刚刚那位律师应该是与我姑妈他们公司合作的法务公司派遣过来的,具体费用会直接从公司里面走账,多少钱可能不方便计算,这事只能算是我欠她一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