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看病历边思考道“一般这种封闭式学校，校医室治疗最多应该是发病率最高感冒发烧。尤其是在冬季到春季之间，普通感冒和流感高发，来校医室开药或者打针输液学生应该会比较多。”
“但整个三月份病历本上，只有五例感冒发烧。其中包括宋烟亭。他来看病时间是3月18日。”
宁准转头看向黎渐川。
黎渐川将两本病历摊开，手指在其中一页上敲了敲“还有4月4日，是高阳给宋烟亭那张法院传票上，开庭日期。病历本里缺少这一天记录。可能是这天没有病人，也可能是周暮生不在校医室。”
宁准关上玻璃柜，走过来，低头翻看“看来周暮生至少在这里做了一年多校医。”
这些病历本就是近一年。
“4月4号周暮生极有可能出庭了。”
宁准靠在看诊台边沿，鼻梁上镜片圈禁着他颇具风情双眼，让他显得严谨而冷感。
他说“但宋烟亭话也不能尽信。如果周暮生有资格和能力，那么宋烟亭免于受刑，可能真是因为精神鉴定。但如果周暮生只是一个普通校医，那么他出庭，且能让宋烟亭在高阳构织罪状下全身而退，就只有一个可能”
黎渐川眉毛一抬“他是关键证人。”
旋即他又有点疑惑“他为什么会出庭作证”
“换句话说，既然他是个老校医，而且这些病历明显不对劲，那他就早应该知道这个学校是什么样存在，而且他这些病历他很可能是同流合污那一个。那他为什么要作证又为什么早不作证，晚不作证，偏偏在宋烟亭事情上选择了帮助宋烟亭”
“这点还是说不通。”
黎渐川隐隐感觉到，答案马上就能被他们抓住了，但偏偏却隔着一层似是而非纱，永远差着一层。
“周暮生病历应该没有作假。”
宁准将病历本合上，“之前我们杀了那个玩家拿到了药单，药单没问题。而且药柜里确实是跌打损伤类药物比较多，也很新。这说明这种药用得很快，需要不断补充新。”
“但感冒药生产日期都有点早，是老药。”
“还有，我记得你说过，姜源告诉你，宋烟亭是感冒生病了，才没有来学校。之前看他们意思，也应该不知道这些事和宋烟亭有什么关系，而且宋烟亭还住在这个学校里。”
“是什么让他们认为报复人是周暮生”
宁准身体微斜。
黎渐川自然而然地伸手搂住他，眉目沉凝，思考着自己遗漏部分。
但宁准却探指一勾，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纸上密密麻麻写了一个个独立字母，看起来十分凌乱。
黎渐川看了眼“什么”
“132书架上书，里面掺杂了些密码，我晚餐后破译了，得到就是这些东西。”
宁准将纸张抚平，“张梦超智商很高，尤其是在逻辑思维方面。他运用了四种比较罕见密码，将这些内容分散着藏在了书中，大多数人都不会注意。但你从最后一个字母，向前开始拼一下用汉语拼音方式，不要用英语。”
一般人看到一大堆凌乱字母，正常反应都是从头开始探究，而不是从后。但一旦扭转掉这种惯性思维，开始从后往前看
“fei，费”
黎渐川眉心一动，很快顺畅起来，“费乐孟凡李子雨赵廷光”
念着念着，他很快从单个单纯汉字中组出了一个个名字。
没有声调，或许发音并不准，但读到最上面两行时，黎渐川就明白，自己并没有读错因为他读到了“宋烟亭”。
而且他很快发现，这些名字，他在病历本上看到过，并且都是那些感冒发烧学生。
“132那五个人都很自负。”
宁准低声道，“他们既然会选择将他们犯罪行为拍摄下来，放映炫耀，偶尔回味，那么也有很大可能，他们会记录下自己犯罪另外一些东西，比如受害者名单。”
“我在看到那本书里密码时，就大概猜到了这一点。而且你注意到了吗，里面还有一个名字，倒过来念，很让人眼熟”
宁准弯了下唇角。
“原来是这样。”
黎渐川将那张纸合上，叠好，放回宁准口袋里，眉目间凝肃褪去了点，显出一丝轻松恍然。
宁准笑了笑，没说话。
两人又检查了遍校医室其他角落，确认没有遗漏。
黎渐川道“快到一点了，趁他们没出来，我们赶紧回去。我和你回教师公寓，今天还活着学生老师数量更少了，他们今晚可以捕到猎物恐怕不多。”
“嗯。”
宁准懒懒应着，抱住黎渐川脖颈，偏头在黎渐川唇角上亲了下，轻声说，“那阿川同学今晚可要好好保护老师”
那又清又哑嗓音跟缠了暗香钩子似，挠进耳膜。
想通了关节兴奋畅快和被撩拨了好多天压抑火气都在这一勾之下呼地烧了起来。
黎渐川一边抱着他翻窗离开，一边在幽凉夜风里压着嗓子低声道“保护好了，老师有没有奖励”
“阿川同学想要什么奖励”
宁准声音吹散在风里。
湿软唇瓣却似有若无地磨着黎渐川耳廓，溢出含着低笑声音“老师都听你不管阿川同学想要什么，老师都绝对不会反抗。”
黎渐川利落地打开宁准房间窗户，像盗版蜘蛛侠一样翻身钻了进去，一手反手关上窗户，隔绝了夜风，一手掐住宁准腰，把人按在了墙上。
炽热呼吸刹那逼近。
宁准扬起脖子，唇瓣微开。
黎渐川扣着宁准后脑，低头吻了上去。
昏暗房间里，宁准裹着西装裤两条长腿微微一颤，柔韧腰身慢慢软了下来。
在亲吻中，他眼镜早就歪了，虚虚挂在鼻梁上，露出他那双微红桃花眼。
黎渐川微抬起眼看了看宁准。
他眼又黑又沉，像是择人而噬猛兽。
那双眼在宁准盛情注视下闭了闭，将属于人类理智压了回来。
黎渐川退开点，胸膛起伏着调整呼吸，然后搂着宁准腰翻身上床，将两人都结结实实地裹在被子里。
“奖励拿到了”
他压着沙哑性感声音与喉间粗气，一巴掌按在宁准腰上，“睡觉。”
宁准轻声道“刚才你低头衬衣胸口都湿了，难受。”
等了会儿。
黎渐川咬着牙坐起身，掀开被子，把宁准衬衫和裤子脱下来，给他换上干净睡衣。
“行了祖宗，已经到一点了，别出声。”
弄完了，黎渐川黑着脸又把宁准搂进被窝，两人面对面抱着，过热体温灼烫着彼此。但鉴于墙上钟表已经跳到了凌晨一点，所以两个人都没有再进行多余动作。
宁准靠在黎渐川胳膊上，手指滑到他后背上，写字“他们走了。”
黎渐川点点头。
听觉范围内，那些开门声已经响过，又再次消失了。
随着宁准手指滑动，背后传来一阵阵酥麻感，黎渐川不自觉地绷了绷肌肉，就感受到宁准又写了一行“好吃吗”
黎渐川懒得搭理他。
然后宁准又写“你吃了樱桃，礼尚往来，回去要让我吃棒棒糖。”
宁准手掌摊开，在黎渐川背肌上抓了下，像小猫在磨爪子。
黎渐川视线停在宁准湿润泛红嘴唇上，脑海里不自觉联想到了一些糟糕画面。
他动了动喉结，拒绝斥责话竟然鬼使神差地没有说出口
小野猫吃棒棒糖什么，还挺可爱吧。
从黎渐川眼神里读出了一丝纵容，宁准扬眉一笑，埋头咬住了黎渐川喉结，在他怀里蹭了蹭。
要害被啃咬，黎渐川还是条件反射戒备起来。
但却没像之前一样推开宁准。
他揽住宁准，安抚地顺着他后颈和脊背。
宁准慢慢不动了，呼吸也渐趋绵长和缓，似乎即将进入安心睡眠状态。
但也就是在宁准即将睡着这一刻，外面较远方向突然传来了一声模糊而尖锐叫声“杀了她给我杀了她”
脑海陡然一清。
黎渐川和宁准同时睁开眼，正想下床到窗边看看。
却忽然发现原本空无一物窗户上方，好像突然多了什么
那是一片垂落，染了血白色衣角。
“白大褂”
黎渐川立刻反应过来，低声在宁准耳边说了句。
他眼睛死死盯着那片衣角，手指无声地掠过枕下，巴掌大水果刀被纳入指间。
在不清楚对方意图时候，高度警惕戒备永远不会出错。况且，黎渐川有种感觉，这件之前出现在校医室那栋教学楼里白大褂，极有可能和周暮生有关系，说不准是因为他们擅闯了校医室，所以才跟来了。
黎渐川静等了片刻。
那片白大褂衣角悬在窗户顶部，就像是有人凌空俯趴在窗顶，不小心坠下了一片衣角一样。夜风吹得那片衣角飘飘荡荡，有血珠零星落下，砸在紧闭窗户上，发出轻微啪嗒声。
黎渐川慢慢掀开被子，想过去看看。
但宁准突然按住了他手。
也就在这时，窗口忽地扑落一团白色影子。
那件空荡荡，却仿佛有人在里面将其撑起白大褂急速掠了下去
与此同时，一道少女身影有些狼狈地滚落在了窗台上，大片血将玻璃染红。
少女双手攥着两根长短不一钢管站起来，面容带血，冷酷地盯着上方“你最好祈祷他们能杀了我，三号。不然，你活不过明天。”
少女话音未落，就有无数挥舞惨白肢体从窗户上方一涌而下，如无声令人窒息潮水，将整个窗台顷刻淹没。
脆弱玻璃窗承受不住，瞬间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