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禾瞎扯的。
四人犹犹豫豫还是走了进去。
却没想到里面还有其他人, 放心, 是活的。
风烛残年,半死不活的糟老头子。
“现在的年轻人……”糟老头子又哭又笑的, 鼻涕眼泪都抹到袖子上,“我可活够了,这么多年,终于等来了——有缘人。”
丁岩汉只能确定这是个活人:“您?”
糟老头子脾气凶的很, 长长的指甲指向丁岩汉:“你个奶娃娃闭嘴。”
一米八三的壮汉——丁岩汉,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黄毛本来很害怕:“哈哈哈哈哈哈。”他笑点低, 眼泪都飙出来了。
丁岩汉:“……”
陈禾打量着四周, 古色古香:“您说的有缘人是?”
糟老头子走路摇摇晃晃,活似个不倒翁:“有缘人。”他念叨道, 大手一挥。
古宅瞬间变成了活剑冢,千万柄宝剑闪着寒光凛凛的光, 那剑却是指向他们的。
郁徐凝眉:“你究竟是什么人?”
糟老头子:“我哪知道我是什么人,这世道, 人不人, 鬼不鬼,你倒是问的轻巧。”他捂住的脸, 干瘪的手背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皮, “我等了许久。”
其他人还没动静, 黄毛惊恐的喊出声, 他离丁岩汉最近:“鬼啊。”
丁岩汉还未来得及问出声, 忽然感受到了极大的力道, 他来得及抓住黄毛的胳膊,两个人就被推送了出去。
糟老头子阴森一笑:“这便到时辰了。”
万剑齐发,翛翛的破空声,凌厉的剑韧呼啸而来,剑芒却分外璀璨,这是死亡的光!
郁徐瞳孔一缩,反身将陈禾护到怀里,膝盖磕到坚硬的地板上,血肉迸溅。
瘦弱的身体因为承受着重达千斤的重量被压弯了脊梁。
陈禾踉跄了下,无数的亮光迫使她闭上眼,她耳边喘息声极大,濡湿急促,鼻尖儿都是血腥味浓厚。
郁徐低着头,白皙精致的脸,整个人如同刺猬般缩起,怀里是他最珍贵的宝物。
他闷声咳嗽了声,唇角逸出一丝血,黑色的眼睛,依然干净透彻。
陈禾感到了恐慌,她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眼睛前又被柔软的手盖上。
郁徐单膝跪地,背后插满了剑,鲜血染红了白衫,呼吸都变得沉重,后面是一波又一波的剑潮,他张开口,声音很轻:“别怕。”
陈禾依旧能听到呼啸的剑声,它们撕裂开空气,破开尘埃,冲向他们,陈禾咬破了唇,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她扒开郁徐的手,强烈的亮光让她眼泪直流。
少年眉眼清冷,唇边的一丝血显得极红,背弯成了一张弓,背后密密麻麻插着寒光凛凛的剑,他说话已经相当吃力,却弯了下唇,似乎在安慰怀里的人:“别怕,我在。”
纵有锋刃千万,我也护你周全。
陈禾震惊了,她抓紧郁徐的胳膊,手指弯曲到几乎透明:“为什么!”
郁徐下巴抵到陈禾发顶,胳膊合拢,他咳嗽了声,喉咙里涌出来了大量的血。
陈禾木愣愣的,她脸上溅上了两滴血,温热。
在她脸上,又慢慢变凉。
郁徐伸手揩去她脸上的血,他单手支撑着身体,膝盖跪到坚硬的地板上,血肉模糊:“我不懂什么,只知道与你一起,便觉得愉悦。若是有什么,我知道的,想要的,不明白的,那就都是你了。”
陈禾浑身僵硬,她张了张唇,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郁徐:“你命不好,我原不放到心上。我疼你,我爱你,我伴着你。现在却是真恨起来了,我深陷囫囵,也从未挣扎,遇到你,便想着拼一把……抱歉。”
陈禾仰起头,少年的脸依旧精致,眉眼清冷,因着染了血,又显得妖异。
陈禾搂住郁徐的脖子,支住了他的身体,两个人面对面跪着,神情亲昵。
陈禾:“我命由我不由天。你且记着,我做给你看。”
陈禾内心无比强大,这是股劲道的力量,她不是来送死的,她想活着。
昂首挺胸的活着。
陈禾依旧跪着,脊背却挺的笔直,她神情淡漠,漫不经心又显得高高在上:“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主人的?”
剑冢嗡鸣,剑身颤动,在悲泣,发泄或者说是兴奋。
陈禾从来不曾惧怕过这个世界。
甚至从灵魂感到愉悦。
所以她肆无忌惮。
陈禾没想到郁徐会奋不顾身挡到她前面的,甚至没给她反应的时间。
陈禾:“回来。”
千万把光夺牛斗剑幻化成一把朴实无华的木剑,像是三岁稚童玩耍的玩具。
陈禾扶着郁徐,另一只手用木剑撑着地,艰难的走向门外,郁徐将近昏迷,血迹拖拉了一地。
少女脸上都是坚毅,白皙的脸上有几道接近干枯的血迹,衣衫凌乱。
郁徐垂着脑袋,几乎把白衣染红。
看不出是死是活。
丁岩汉在门外等候良久,看见这一幕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黄毛反应最快,连忙过去接陈禾,他想帮陈禾扶着郁徐,却不知从何下手:“你、我……”
老宅在二人走出后,轰然坍塌,扬起一道烟尘。
黄毛被呛的说不出话,捂着鼻子,死命的咳嗽。
你我都在黑暗中独自前行攀爬摸索,既然相遇,那便一道,去看看,这人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