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恩很害怕。
只有他一个人在阁楼上住, 他的爸妈都在下面住。
楼下又传来乒乒乓乓的砸东西的声音,女人的哀嚎和哀求透过木质的天花板, 不减凄厉,这让邬恩小小的身子缩成了一团。
他睁着大眼睛,拼命的捂着嘴,妈妈跟他说绝对不能哭。
爸爸会打死他的。
小男孩的眼睛很漂亮, 他被养的很好,皮肤细白,衣服也干干净净, 就是眼睛里充满了恐惧,畏畏缩缩的。
下面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停止了,皮带抽打到肉体上的声音, 沉闷的让人牙酸。
男子在恶毒的咒骂,贱人杂种这样的词汇,在他口中喷了出来。
女子呜呜咽咽的啼哭声,似乎让男人更兴奋。
邬恩一直在等着下面的声音平息下来,他摸了摸肚子, 他好饿。
月光高悬, 透过阁楼狭小破旧的窗户, 洒到地板上。
邬恩掰着指头算数, 今天老师教了算数。
别的小朋友都只知道一加一,他能算出来一加二。
老师都夸他聪明。
邬恩还没来得及跟妈妈说,他的妈妈就把他放到了阁楼里。
阁楼上放着闲置的杂物,还有一张小小的床, 这里被他妈妈打扫的很干净。
邬恩躲到了柜子里,他身边就有一个书包。
这是他妈妈给他缝制的,他很喜欢。
邬恩舔了舔嘴唇,他很渴,又好饿。
他伸出小手摸了摸书包,拿出来一个小面包。
这是班里的小花送给他的,邬恩想拿出来给妈妈吃。
他捏过了,这个面包很软,吃起来肯定香香甜甜的。
邬恩真的很饿,他告诉自己就吃一点。
小男孩的声音软软的:“我就吃一口。”剩下的都给妈妈。
邬恩低着头,借着惨白的月光,小心的撕开了包装。
一股香甜味涌了出来,勾引着小男孩空荡荡的肠胃,他深吸一口气,干净的脸蛋儿上露出来了一个小酒窝:“好香。”
邬恩又舍不得吃了。
楼下的声音停了有一段时间,邬恩把面包小心翼翼的塞到了书包里。
他蹑手蹑脚的往楼下走。
此刻他无比希望爸爸已经睡着了,他能跑到厨房喝点水。
妈妈说不能直接喝自来水,会拉肚肚,邬恩不怕拉肚子,但害怕妈妈会难过。
邬恩躲到楼梯的拐角处,他探出半个脑袋,往外看。
楼下没开灯,天早就黑了,昏暗的只有不知道从哪透过来的两丝光。
邬恩习惯了黑暗,他能看出来个大概。
有反光的地方就是酒瓶子在的位置,或许是玻璃渣。
爸爸不开心会打妈妈,会摔碎很多酒瓶子,邬恩讨厌爸爸摔瓶子。
玻璃渣会扎坏他的鞋子,他也不能拿啤酒瓶卖钱了。
沙发上有一个凸起,呼噜声很响,还有他身上有很浓重的酒臭味。
邬恩也不能确定这是爸爸。
他家会来很多陌生的叔叔。
邬恩还是喜欢陌生的叔叔来他家的,这样爸爸就不会再打妈妈。
不管是谁,只要他小心点不吵醒他就行了。
邬恩的眼珠子转了转,没找到妈妈,可能妈妈在其他房间。
邬恩掂着脚,跑到了厨房,厨房门紧紧的关着,邬恩力气很小,使出吃奶劲才推开了门。
厨房散着一地的碎片,披头散发的女子跪坐到正中央。
邬恩欢快的跑了过去,小手拨开女子垂下来的头发:“妈妈。”
女子的脸肿的可怕,嘴角被打破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有点渗人,她半晌才抬起头:“恩恩。”
邬恩避开玻璃渣,小心的蹲到了女子身边:“妈妈,我饿了。”
女子的声音很温柔,江南水乡的软语,她黑黝黝的眼睛盯着自己的儿子:“家里没有吃得了,妈妈该怎么办。”
邬恩怔了下,一般妈妈都会给他拿吃的,还没有问过他,邬恩用他的小脑袋想了想,想起来了他的小面包。
他一声不吭的跑了出去,想赶紧把吃的东西给妈妈拿过来。
女子看自己的儿子跑开了,眼睛里的哀戚又重了两分,她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因为身上都是伤,她走的很费力。
她找到了她藏起来的菜刀。
邬恩也下楼了,大眼睛里满是天真无邪:“妈妈,这是小花给我的。”
女子蹲下来,吻了吻男孩柔软的额头:“恩恩吃吧。”</p>
邬恩很饿,但他还是举起面包:“我给妈妈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