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恩一直撑着, 谁都能看出来有些东西已经离开了, 他肃着脸, 安葬了罗秋。
罗秋死算不得一件大事, 邬贺失踪也不是一件大事, 在这里都很平常。
邬贺被关了小黑屋,只有人给他送饭。
邬恩也不愿意再见他, 送饭都是小哑巴来的。
火烧的很快,房子被烧没了,邬恩现在的等于流浪儿了。
毕竟, 他那个爹,还不如没有。
邬恩也不是很难过。
伏琳过来看邬恩, 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磨蹭了好一会儿:“邬哥。”
邬恩还没换衣服, 脏兮兮的, 头发被火星子燎到了两缕, 他也干脆,直接剃了板寸, 以前他是干净温和的, 站起来像邻家大哥哥, 现在瞳孔黑的更明显了也不常笑:“嗯。”
伏琳坐到邬恩身边,她抱着膝盖,低着头:“邬哥,要不然你去我家住吧。”
邬恩:“不用了。”
伏琳大概知道邬恩是拒绝的,她手心出了点汗, 她抿着唇,双手摩擦了下,无意识的抓了把土,又赶快扔掉,马上去看邬恩。
邬恩看向远方,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反正注意力没在自己身上,伏琳有点难过:“那你想去哪”
邬恩勾了下唇,一点都不暖,连酒窝都显得有点犀利,他昂起下巴:“就在这儿。”
伏琳试探着问道:“那你还去念书吗”
邬恩被问到了,他还没想好。
他应该去念书的吧。
宋老师说只有好好念书才能离开这里。
邬恩在想该怎么弄钱,他思维有些飘,眸光聚集到陈禾身上。
她从昨晚就有点不对劲儿,耷拉着翅膀,很没精神的样子。
可能是吓着了。
邬恩想叫她过来,可是她不愿意,离自己三米远一直跟着:“去吧。”
伏琳得到了准确的答案,有点小雀跃,她脸上有点小雀斑,除了黑瘦,眼睛黑白分明,笑起来是个很可爱的姑娘,她重重的点了点头:“嗯!”
她期盼很久了,她想和邬恩一起读书,他们家离的很近,上学放学都可以一起回来,也可以一起去打工。
伏琳很开心。
小哑巴长成了大哑巴,还是不会说话,他在一家工厂工作,养活的一大家子人。
那些和他一样的人就是他的家人。
“邬哥,我们老大说他一定会供你上学的。”说话的是个小男孩,虎头虎脑,眼里是流浪儿里面少见的天真,“我们砸锅卖铁都会供你上去的。”邬哥救了他们的命,他们别的不会,知恩图报,这是一定要的。
邬恩看向小哑巴。
白色的汗衫已经发黄,工装裤已经被磨去边角,头发剃的跟狗啃一样,他也不过十八九岁,眼里都是坚毅,还有狠辣。
不狠他活不到现在,更不能去照顾更多的人。
小哑巴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双手插口袋站着。
邬恩说:“谢谢。”
小虎很高兴,旋风一样的跑到了小哑巴身边,讨赏似的扬了扬脑袋。
小哑巴神情温和了许多,大掌盖上他的脑袋揉了揉。
宋老师赶到了,她一直很喜欢邬恩这个学生,她结婚了,对象也是个老师,沉浸到幸福的女人,往往看起来更温柔,她急匆匆的跑过来,还有点喘,她双手支到膝盖上,累的直不起腰:“邬恩。”
邬恩站起来,过去扶她:“老师。”
宋老师很心疼这个学生,在她眼里,邬恩是绝对能离开这个地方的,她拉着邬恩的双手:“别怕,老师在。”她接到消息,邬恩家着火了,罗秋邬贺夫妇已经死了,就剩下邬恩一个人了。
邬恩低着头:“我不怕。”
宋老师鼻头有点酸,一夜之间,父母和家都没有了:“老师知道了。”
邬恩又道:“谢谢您。”
宋老师擦了擦眼泪,周围都是小孩,最大的也是应该上高中的年纪,她知道,这里还有很多人念不起书,要活着,只能蜗居到这里:“他们是你的朋友”
其他人看着明显和他们不一样的宋老师,都有些拘谨,流浪儿里面学历最高也就是读到了小学四年级,勘勘会写名字。
邬恩看向了小哑巴:“是。”
宋老师感觉到了沉重,她已经尽力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事,可更多的是无能为力:“要不要搬过去和我一起住”
邬恩笑了笑:“不用了。”
宋老师盯的邬恩的眼睛:“我希望你能读下去。”
邬恩并不怯场:“我会的。”
宋老师欣慰的笑了,邬恩是她见过,在这种地方,还能一直保持善良的人了:“那就好。”
宋老师走了,一步三回头。
伏琳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出来:“你住哪”
邬恩比伏琳高了许多,他和伏琳并肩站着:“有地方的。”
伏琳能闻到邬恩身上淡淡的薄荷味,凉凉的,她觉得呼吸困难,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避开了邬恩:“好。”
邬恩走到小哑巴前面:“麻烦帮我照顾我爸了。”他唇边有丝冷笑,“不死就行。”
小哑巴表示了解。
邬恩眉目依旧清秀,他重新微笑了起来,小酒窝很甜:“谢谢。”</p>
邬恩往前走,和小哑巴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