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在大佛寺山脚下遇上,静怡公主曾说安一心腿脚不便,她便记下了,此刻倒是关怀得当。
安一心只觉得自己后背上生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娘亲还说她脸皮厚,如果说她的脸皮厚如城墙的话,那这祝如雪的脸皮,怕是有三四堵城墙那么厚了!
她不想同祝如雪太过虚情假意,可眼下是在清河王府,她没想到祝如雪丢了那么大的面子,竟然还会抛头露面,只得也淡淡一笑:“无碍,只是不方便走路罢了。”
祝如雪面上惊讶:“哎呀,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心儿你可莫要再冒冒失失着急忙慌的了。”
祝如雪说到最后这几个字,刻意提高了声音,引得不少人朝着这边张望。
安一心心中复杂,不知道祝如雪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来,话语一转:“不劳祝小姐费心了,怎么今日没见到那位蒋小姐?”
祝如雪一愣,很快又笑了:“这我倒不是很清楚呢,不过心儿,你什么时候再来我家玩儿呢?我大哥都说很久没见你了,都快要忘了你的模样了呢。”
祝如雪的大哥?那是谁呀?
安一心知道她是有个哥哥的,但压根没见过对方。可祝如雪这么说起来,倒像是她和那位大哥关系无比亲近一般。
而宴会厅里的各方女子,都渐渐竖起耳朵来,安一心视线一扫,便对上了不少打探的目光。
安一心脸上绽开一道冷笑,直直地对着祝如雪,满脸讶异:“原来祝小姐还有位哥哥?怎么从未听你说起过?”
祝如雪:“心儿莫不是记错了?他还手把手教过你写字呢。”
安夫人担忧地拍了拍安一心的背:“怎么回事?”
这祝如雪也太过分了,不管有什么事私下说就好了,偏偏挑了这种时候。而祝夫人坐在一旁仿若置身事外看好戏一般,安夫人原本以为安一心和祝如雪之前的事情,更多的是姑娘间的赌气,可现在看来,却更像是坊间传闻那样。
安一心回了她一个“我没事”的眼神,真是服了祝如雪这瞎扯淡的能力,看来祝如雪是存心要将自己同那位祝大哥给扯在一起了。
还特意调的这种大庭广众之下的场合。
众人皆知她与祝如雪交好,虽然之前几乎是撕破脸,但都说三人成虎,若是她反击不当,还不知道要被人传成什么样了呢。
虽然她不是很在意自己的名声,可一旦牵扯到了安夫人,牵扯到了安家,安一心便坐不住了。
祝如雪见她没说话,以为是占了先机,又轻轻道:“我大哥今日也来了,他很想你。”
没想安一心衣袖一挥,杯子砰的一声摔在厚厚的地毯上。
飞出老远,水渍飞溅,茶水茶叶正好湿了祝如雪一脸。
祝如雪惊慌失措地后退一些,正要红了眼眶,却见安一心竟是不管不顾地哭起来了。
安一心衣袖掩面,坐在轮椅里哭得声嘶力竭:“就算我腿瘸了,那也是堂堂正正的将军府小姐,我爹娘自会替我寻一桩好婚事……别说我从没见过你那位哥哥,你自己都说过……呜呜呜……你哥哥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吗?你这分明是想将我往火坑里推!祝如雪,我看错你了!呜呜呜——”
一时间不少人的下巴都惊掉了。安一心脾气倔是出了名的,可并不是个爱哭的女子。
众所周知的,她小时候从马车上摔下来,手都折了,愣是一滴泪都没掉下来。这事还被陛下打趣过。
可见今日这祝如雪是有多么过分了!而安一心没有说出来的那几句话,说不定还是在顾忌着祝家的颜面呢。
众人心里都敞亮了几分,宴会厅里一团乱,清河王妃带头,不少人围着安一心好声好气地安抚,时不时丢一个嫌恶的眼刀给祝家母女。
这位可是皇帝陛下才称赞过的,还得了慈新住持的另眼相看,祝家这吃相太过难看,不敢苟同。
祝夫人犹疑不定,而祝如雪咬牙启齿,绞着帕子坐在椅子里,擦干净的一张脸上黑白不定,她也是没想到,安一心竟然会这么狡猾,先她一步哭出来了。
林羽若过来的时候,便是看到这一团乱,她拧着眉头正要走上前,就听见身后丫鬟急急道:“小姐,王爷同睿王爷还有一位公子过来了。”
丫鬟话音刚落,宴会厅里骤然寂静。
只剩下安一心还在怯怯哭泣,她正哭得兴起,心里得意,不就是哭一哭示弱吗,谁不会呀!
可周围怎么突然安静了?
她还没抬起头来,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缓如清风稳如柏松又冷若寒霜,让她心跳都控制不住停了一拍——
——“安小姐于本王有恩,谁敢看轻安小姐,便是看不起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