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焕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憋红的小脸。最后还是颜磬解围道:“想必奚前辈已经有解决之法了,不知可有我们帮得上忙的?”
奚焕终于放过了元臻臻:“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必须找到月桂木制成弓箭,在满月之夜,汇集月华灵气,才能将其射下。”
颜磬沉吟道:“我听说月桂木自带微光,白日不显,得入夜后才找得到。我们不如在此歇息,保存体力,待日落后再行动。”
此时临近晌午,地面烫得不行,绿洲也有晒干枯死的迹象。颜磬从乾坤袋中找出一瓶清凉丸分发给每个人,萧善拿了一颗递给奚焕,奚焕谢过后直接服下,看得元臻臻又一阵刺眼。
不过后来两人也没再有什么交流,奚焕盘坐入定,颜磬把萧善拉到一旁细细询问慕泱被抓的情形,少女说着说着,眼眶又泛红起来。
元臻臻一时搞不清楚她到底喜欢哪个,看似对慕泱情根深种,可又和奚焕颇为暧昧。这姑娘不会是把奚焕当成备胎了吧?
她托腮乱想,没注意到奚焕暗暗打量她的目光。
好不容易挨到傍晚,太阳渐渐沉入晚霞,铜雀鸟果然跟在后面追随。气温终于降下来,灵气也渐渐充裕,众人刚要松一口气,就见奚焕目光紧盯着西天的某一处,突然喝道:“走!”
大家立即起身,跟着奚焕御风而去。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往西,但在场之人里他的修为最高,所有人都不自觉地信任他。
飞行了约莫一个时辰,本应浸染夜色的天空竟又明亮起来。众人不明所以,待离得近了,才发现前方丛林里火光冲天,一只金黄色的巨鸟正落在最高的那棵树上休息,正是妖兽铜雀。
这会儿没有太阳,终于能够看清它的模样。铜雀身形巨大,双翼展开足有数丈,每根羽毛都燃烧着火苗,照得周围森林宛如白昼。大约是夜晚没有日光吸食的缘故,巨鸟现在十分烦躁难受,时不时就对天嘶吼几声。
奚焕示意众人噤声,细细观察一番后,他做了几个标记,然后带着大家到距离此地不远处的一个山洞里落脚歇息,并布下防御屏障。
大家都面露疑惑,竞泽忍不住问:“师叔,咱们不是出来找月桂木的么?怎么只探了铜雀老巢,就不继续了?”
奚焕淡淡扫了他一眼,不置一词。竞泽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鄙夷,尴尬地挠了挠脑袋,忐忑不安。
某元姓医修清丽的嗓音又不缓不急地响起来:“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啊!像铜雀这样的高阶妖兽,必然知道月桂木是它的死穴,所以一定会牢牢看守着它。”
竞泽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所以铜雀的巢穴里一定有月桂木!”
“对。”元臻臻笑语盈盈:“只是当前铜雀光芒炽盛,掩盖了月桂木的微光,所以我们得在明□□阳将出未出之时,等它飞离巢穴了,再进去寻找月桂木。”
大家这才明白奚焕的深意,竞泽点头赞叹:“元姑娘真是蕙质兰心,在下自叹不如。”
萧善也暂时掩下了悲伤,笑道:“元姐姐又聪明又好看,也不知将来哪位公子能有幸娶得元姐姐这么好的姑娘回去。”
元臻臻羞涩一笑,眼梢偷偷瞥向火堆旁的白衣青年,没想到对方也正在看自己,墨玉似的的眼眸里,一丝探究转瞬即逝,继而就移开了目光。
隔日天不亮,奚焕就叫醒了众人。
东方的天际还蒙着一层蟹壳青,只能勉强看清林中的景致。不远处传来一阵阵尖利的吼叫声,对炽烈日光的渴望让铜雀有些等不及了,不消片刻,它就扇动着巨大的翅膀,一飞冲天,朝东方掠去。
“快!就现在!”
众人快速奔向昨日奚焕标记的区域。铜雀在巢穴周围设下了重重阵法壁垒,但是大家修为都不错,齐心协力,很快就解决了绝大多数障碍。
铜雀休憩的那棵参天巨木下,果然有一棵白色小树,亭亭玉立,散发着乳白色清辉。
大家对视一眼,纷纷面露喜色:这就是月桂木了吧!
奚焕割破掌心按在树干上,缓缓注入一缕灵力。几息之后,月桂木忽然兴奋似的变亮了一瞬,随后慢慢收敛光芒,像普通树木一般乖巧。
它竟然认奚焕为主了!
在场诸人皆惊异非常!月桂木是神木,只有修为接近化神的人才能收伏它。难道永夜剑君的修为已经突破了传说中的出窍期?和他师兄一样进入了分神期?他才逾千岁啊!这也太逆天了吧!
元臻臻满心的骄傲都快溢出来了:我男人果然厉害啊嗷嗷嗷!
奚焕收回手掌,将月桂木化作一根树枝收入袖中,然后带众人迅速离开。这次他们躲远了一些,免得铜雀回来发现月桂木被盗,大发雷霆被波及。
整整一天,大家一边蛰伏在山洞里躲避日晒,一边惊讶地望着那柄传说中的稚燕仙剑,吭哧吭哧地把月桂木砍凿成一把弓箭。
元臻臻窃笑:“你现在越来越全能了嘛!”
稚燕对这个不靠谱主人已经无语了:“唉,有妈的孩子像个宝啊,千梨是他亲女儿,我只是他从乱葬岗里捡回来的。”
元臻臻偷笑,师父还是关心她的吧,千梨是他带她找到的,如今陪着他,或许能安慰一下他失去徒弟的心。
奚焕走过来查看稚燕的工作成果,绣着银白竹纹的袖袂轻摇慢曳,让元臻臻不知不觉就看得出了神。奚焕感受到那股视线,心头莫名一跳,不动声色地把袖子负到身后:
“明晚就是满月之夜。竞泽、颜磬,你们二人届时为我催动天象,确保月光能照在月桂木上。我将全力射出一箭,成败在此一举,望诸位勠力同心。”
众人纷纷称是,此后大家都开始打坐调息,尽力将状态调整至最佳。
夜幕降临的时候,外面不出所料传来铜雀愤怒的嘶吼声,它发现月桂木失踪了,也必然明白自己危在旦夕。不过他们躲藏得极为隐蔽,又有多重结界遮掩,那妖兽再高阶,也不可能越过奚焕去。
所以大家都没当回事,全神贯注地入定。只有元臻臻和爱人同处一室,难免心思浮动,难以平静。
某个瞬间,她忽然感觉洞口的结界几不可察地震颤了一下,眼睛眯开一条缝,就见奚焕披了一件玄色罩纱飘忽而出,消失在乌黢黢的密林深处。
黑色?他不是一向穿白色的吗?怎么突然换衣服了?
篝火丛丛,噼啪作响。十几个衣着相貌都平凡无奇的修士聚在一起,或打坐休养,或窃窃私语。
丁筹又运转了一遍心法后,终于将猎魂草完全消化在丹田中,感觉掌心的热度又上了一分,代表他的炼魂功力又有了提升,顿时满心喜悦。
林中传来细碎的声响,众人警惕地望去,很快就有人站起来恭谨道:“教主!”
黑衣男子缓步而出,依然戴着面具,手中提着一把银光水华的雪剑。丁筹赶紧走过去,声音激动:“多日未见教主,教主可好?属下们按照您的指令在这红沼泽集合,未敢四处走动,静待您莅临。”
“本座无妨。”奚焕淡漠道:“你们如何了?”
秋骊笑嘻嘻道:“教主的彤蛇血果然有用,咱们服用后,体内的魔煞气息便消失了,没有任何修士发现我们。”
奚焕扫了眼她依偎着的年轻男子,颔首道:“彤蛇血只能维持十日,且一生只能用一次,你们将这里的猎魂草吸食完毕后就可以出发了,记住尽量不要与正道修士起冲突,以免暴露功法。”
诸人齐声应是。奚焕踱步到莫泱面前,淡淡道:“听说莫堂主也去太茯阁盗过茯经?”
他声音轻柔渺远,意味却重若千钧,之前参与那次失败计划的所有魔修都被处死了,莫泱只觉得那面具的眼洞里透出的目光犹如三九寒冰,冻得他脊椎骨都战栗起来。
“属下自作主张,擅自行动,请教主惩罚。”莫泱咬着牙慢慢跪下,一道鲜血从嘴边滑下来,奚焕的剑气不知何时已经抵在了他心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