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怎么会对她产生那样不堪的想法?!
药效慢慢吞噬着她的神志,朱恣馨重重喘息着,试图让自己保持一丝清明:“阿晟……我们、我们是姐弟,你不能这样……这是不对的……”
她的情绪明明是愤怒的,嗓音却因为药物的作用而变得宛转动人。杨晟耳尖一动,舔了舔嘴唇,嗤笑道:“馨儿,你姓朱,朕姓杨,这有什么不对的?民间表兄妹表姐弟结为夫妻的还在少数?”
朱恣馨拼命摇头:“我们从小在一处长大,先帝待我如亲生女儿,我只把你当亲弟弟啊!阿晟,求你……别这样……天下好姑娘那么多……求你放过我……”
她推搡哀求着势在必得的男人,终于意识到自己以前是有多愚笨、犯了多大的错误!那个在她面前乖巧阳光的少年,其实一直抱着阴暗龌龊的心思!
听到“亲弟弟”三个字,杨晟眼底的火山彻底点燃了!他咬牙切齿地盯着身下的少女:“弟弟?馨儿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哪个弟弟会用这样痴恋的眼神看你?哪个弟弟会那么毫无原则地包容一个名声不佳的姐姐?
他深吸了一口气,十分委屈地望着她:“馨儿以为,朕这么多年没有大婚,是为了谁呢?”
忍着心中酸痛,看你和那些男子谈笑风生,他面上不显,心里却恨不得把他们统统撕碎了喂狗。
少年的目光灼热而伤痛,烫得朱恣馨咬着唇转过头,闭上眼喃喃:“你疯了……杨晟,你——”
剩下的话被死死堵在喉咙里,他牢牢按住她肩膀,粗暴地啃咬着那双梦寐以求的嫣唇,深情而又愤怒。
朱恣馨被吻得头脑昏沉,意识模糊,齐棠他们待她从来都很温柔,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感情,像狂风暴雨,如海啸席卷,将她整个人拖入深渊,而她根本无力抵挡。
杨晟深嗅着她发肤间的清香,忽然低低笑道:“馨儿,你想要书君和画君活命吗?”
朱恣馨瞳孔骤缩,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你想干什么?!他们是无辜的!”
他冷笑:“看你表现了。”
看着这个魔鬼一样的男人,朱恣馨终于从心底里战栗起来。她已经隐隐猜到,等回到京城后,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齐棠睡了小半日,终于醒来。身上的疹子已经消退大半,不再有灼痛或不适。但他精神始终病恹恹的,尤其在得知杨晟驾临的时候,更是浓眉紧皱,半天不说一个字。
元臻臻服侍着他喝完药膳,给他背后垫了只靠枕,让他坐在床上消食。然后洗净了手,轻轻在他太阳穴附近按摩起来。
青年阖着双目,不知在想什么,他面色素淡如玉,黑发懒懒地披散在身侧,望之别有一番风情。元臻臻有点奇怪,今日朱恣馨怎么还没来探望她的书君,若是见到他这副慵懒勾人的模样,怕是又要走不动路了。
正出神意淫着,忽然听他开口道:“元儿,你说陛下怎么会突然来了?”
我哪里知道啊!元臻臻胡乱猜着:“或许是见殿下久不回京,心生惦念,便来看看罢。”
这话说得她自己都不信,若实在姐弟情深,担心彼此,那派人飞鸽传书即可,何必亲自跑一趟?何况又不是在大隋,这是出了关进入了别国领地啊!对于一国之君来说,这是多么危险的事!
那杨晟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险呢?
元臻臻抓了抓头发,与同样疑惑不解的齐棠正好对上视线,两人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相同的问题。
少女尴尬地调开视线,齐棠则望着头顶的帐缦,忽然轻笑一声,也不知是对元臻臻说,还是自言自语:“我终究是比不过他的……”
他坐了片刻,准备下床走走,松散一下身子。海城突然急匆匆进来,面色古怪道:“公子,门外有一人领兵前来,自称是大梁将军,要拜见府中主人。小的本想去找长公主殿下,结果听说陛下在她房里,已经呆了两个时辰了,小的实在不敢打扰……要不公子您看看,这事儿怎么处理?”
“……你说陛下去了殿下房里,呆了两个时辰还没出来?”齐棠没管谁在门外要求拜见,他只抓住了这件令他匪夷所思的事。
海城说:“是的。小的去找殿下,发现院子里的守卫全都换成了宫里的太监嬷嬷,一个个肃立板脸的,样子可吓人了。他们说陛下和殿下有密事要谈,不许人打扰,所以小的也打听不出消息……”
齐棠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展开拜帖,飞速扫了一眼:“楼重徐?他现在还在门外?”
“是。”
齐棠沉吟片刻:“我只是公主侍君,不宜独断此事,让梁人以为咱们轻慢。你再去一趟殿下院子,事急从权,请公公们入内通禀。陛下前脚到来,此人后脚上门,恐怕来者不善。”
他面容微肃,海城也看出不妥来,连忙依言离去。
元臻臻自从听到那个名字,心脏就狂喜得快要蹦出来。重徐终于来了!他来了就意味着秦焕有救了!再也不用像个囚徒一样,忍受那个恶公主的坏脾气甚至虐待。
守得云开见月明,他们终于要彻底脱离苦海了!
她太过激动,没发现自己的小表情已经落入了旁人眼中。齐棠看了她一会儿,失笑般摇摇头:“元儿,你也和海城一起,去迎接楼将军罢。”
“啊?我?!”元臻臻一脸懵圈,为什么叫我去?
“元儿也是颂京来的吧?”他微微叹息,语气却笃定无疑:“你混进府里,不就是为了擎风院的那位么?你与楼将军,大约也是认识的罢。”
一席话如惊雷轰地,元臻臻结结巴巴道:“公子,你、你乱说什么呢!元儿怎么会认识什么颂京来的将军……”
齐棠缓步走到她面前,凝视片刻,忽然抬起手,在她脸上刮蹭了几下。
元臻臻面色大变!
她知道齐棠不是在占她便宜,而是……视线落在他手上,果然,指腹上满是绛红色的胭脂。
“我当日在茶楼遇见你,你哭得梨花带雨,脸上一片素净,那胎记其实并不十分明显。可是入府之后,你脸上的胎记却忽然变深了。”
青年定定地望着她:“我命海城去你房中一探,果然,你妆台上的胭脂,和你的胎记颜色极为接近。你是故意将它画深的吧?为的就是以丑相消除殿下的戒备,从而留在府中。”
元臻臻沉默了,没想到对方心思如此细致缜密,完全不像一个养在深闺的无脑男宠。她这么做,当然还有齐棠想不到的深层原因,那就是不想走在街上被北燕探子发现。
既然被一语道破,再隐瞒也没意义,元臻臻索性大大方方道:“是,书君慧眼如炬,元儿正是来陪我家太上皇的。”
齐棠点点头:“本来还不确定你进府的真正目的,直到那次你尾随我进入了擎风院,我就知道了,你和他应当是认识的。”
元臻臻默默呕血,原来那次没有瞒过去啊……亏她还以为自己演得天衣无缝呢,结果像个小丑似的,在人家眼皮子底下蹦跶。
真是……太丢人了。
电光石火间,又有许多事在脑海中串联起来!他既然早已怀疑她,那还放心派她出门?还吃她买的蟹粉——等等!元臻臻突然想起之前在擎风院偷听到的对话,齐棠说他会尽力拖住朱恣馨,让秦焕尽快有所动作云云。
难道这次生病,也是他顺水推舟,有意为之?!
齐棠将她错愕的表情收入眼中,但笑不语。元臻臻颇为复杂地看着他,这样机敏过人的男子,放在哪里不是一块璞玉,为何要蛰伏在公主府里呢?
他没有解释更多,目光透过窗棂,望向天穹:“你先去看看情况罢。陛下来了,变数太多,我也不能肯定,他一定会放了你家太上皇。”
“多谢书君上次搭救我家陛下。”元臻臻真心实意地向他道谢。虽然只是互相利用,但他终究没有对秦焕起杀心。倘若当初他与棋君沆瀣一气对付秦焕,那秦焕的逃亡路只怕要难走得多。
齐棠无声地勾了勾唇,转身朝内室去了。
元臻臻提着裙子跑出去,穿过廊庑,绕过壁照,正巧遇上隋帝带来的侍官领着客人们往后院去。十几位大梁士兵身披甲胄,目光炯炯,为首的楼大将军龙行虎步,容光焕发,显然心情很不错。
元臻臻跟在最后面,“好心”地帮一位侍女姐姐分担了些瓜果点心,就混进了随侍的队伍里。一行人直奔擎风院,秦焕正立在廊下赏花,手上的枷锁已经去了,日光照耀得整个人微微发光,宛如神祇一般。
楼重徐大步上前,难掩激动地抱拳跪下:“末将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身后的士兵们也整齐划一地跪下,满身银甲在阳光下亮得刺眼:“请陛下恕罪!”
秦焕微笑着抬手虚扶:“起来吧,我不怪你们。”
又望向旁边的大隋侍官:“贵国陛下安在?”
侍官颤了颤,竭力平稳道:“陛下正在长公主院中议事,命小人先带楼将军来这里。陛下即刻便到。”
秦焕看了眼钟漏,无声地勾了勾唇:“年轻人身体果然好……”
侍官额头的汗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