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
青衣小厮端着药碗轻手轻脚地进了屋, 见到锦衣青年坐在窗下,连忙低头走了过去,“二少爷,喝药了。”
青年回过头,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美人脸,那双尽显写意风流的眼如今仿佛失了色, 蒙上了一层雨雾,阴郁颓废。
他看见小厮手里食盘上的药碗,二话没说,直接伸手将药碗端了过来, 一饮而尽。喝完后, 他将空药碗放回食盘上,又拿过一旁的布巾擦了擦唇。
这时,门外又进来一个小厮。
“二少爷,谢家少爷来了。”
青年听见这话,长睫垂了垂,许久才说“请进来吧。”
谢知从谢母那里听闻林初砚生病的消息, 强行离开了千佛寺, 谢母拦都拦不住, 只好让他去看林初砚。
谢知进来的时候,脸上神情焦急担忧, 等看到窗下坐着的青年,他仗着腿长几步就走到了跟前,“初砚, 你怎么生病了”他在旁边坐下,若不是旁边还有两个小厮,恐怕他就要把人抱进怀里了。
林初砚没什么精神地笑了一下,“我不过是偶感风寒,怎么把你都引来了谢伯母允你来的”
一提到谢母,谢知的表情就不大好,他觉得自己母亲中了邪,非要把他送去千佛寺,可恶的是他父亲太宠着他母亲了,这种要求都同意,还派人盯着他,这次还是他好不容易出来的,但他父亲只许他在京城里呆七日,七日过后,必须回到千佛寺。
“别提我娘了,她愚昧得很,做了一场梦,府里又恰好发生了几场意外,就非说我有血光之灾。”谢知说完,话题重新转了回来,他把林初砚上下打量一番,心疼道,“你怎么瘦了那么多”
莫非是他那次跟林初砚吵架的缘故
谢知不由后悔了起来。
说来,林初砚和谢知毕竟是好友,虽然前段日子弄得不欢而散,但现在两人都不提起在千佛寺争吵一事,现在倒也能粉饰太平,当成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但林初砚的注意力全在谢知的前一段话。
梦
他长睫一抖,眼里的雨雾仿佛散了些,随后伸手抓住了谢知的手臂,声音有些急迫,“声衣,你说谢伯母也做了梦,是什么梦”
谢知看了眼林初砚抓着他手臂的手,不由感到一丝欢喜,立刻一五一十把谢母做的梦说了出来,他还说了几件当时发生在府邸的怪事。
林初砚听到这些,眉心慢慢拧了起来,后面连谢知说的其他话都听不进了,等谢知终于把他心神拉回来的时候,他却借口说身体疲倦想休息一会,把人送了出去。
谢知坐了一炷香时间不到就被林府的小厮送了出去,方才那点欢喜立刻烟消云散。那张秾丽俊美的脸上布满阴云,把随行的小厮吓得够呛,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触了这位霸王的霉头。
谢知咬了咬牙,才冷声说“给我去查,彻底查一查林二少爷这段日子的去向。”
他这次回京,探望林初砚只是目的中的其一,查清林初砚身边的那个人是他要做的另外一件事。他倒要看看,是谁在他离京的这段时间招惹了他家初砚,无论是谁,他都要弄死那个人。
那厢,林初砚赶走了房里的小厮,伏在美人榻上的小几上,眼里的雨雾更浓,他紧紧抓着胸口处的衣服,几欲发不出声。
前些日子,他终于从阿袁那里得知了他枕边人的真面孔,一个一整天不用用膳,甚至连水都不用喝的少年,加上吞金楼鸨母的话。林初砚不是傻子,怎么能猜不出对方的身份
他枕头人是一只鬼。
他还与对方耳鬓厮磨,对方身上没有哪一寸是他陌生的。
竟然是鬼,居然是鬼
他跟一只鬼相处了那么久,若不是那日他从千佛寺回来,强行逼对方用膳,恐怕现在他还被蒙在鼓里。
方才他听谢知说谢母做梦的事,突然联想到自己之前做的那些荒唐梦,不知为何,他直接觉得他做的那些梦跟那个叫申珏的鬼有关系。
传言,鬼都有入梦的本事。
“申珏。”林初砚蓦地抬起头,直视着前方,眼神从茫茫转为锐利,“入梦也好,现身也罢,你总要给我一个说法对不对”
但这话说出来,并无人应答,但没关系,他能等。
对方是一只鬼,故意接近他,但待在他身边那边久,并没有害过他,那肯定是有其他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