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 草长莺飞。
沧州的官道上,一支军队正在不紧不慢的朝前行军。
领头的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中年将军, 后面跟着两个年轻的小将。
其中一个小将随意的坐在马上,看着两旁新种的庄稼, 对旁边另一个兴奋的说:“快到沧州了,沧州如今的主人是刘守光的长子, 想必不会那么容易投降,咱这一路打的太容易了, 终于遇到一个硬骨头可以啃啃了。”
“是啊,一个个刚到城下还没打就都投降了, 忒没意思了!”另一个也点点头。
中年将领在前面听见, 扭头回来一人一个爆栗。
“你们两个臭小子不好好骑马, 在后面说什么胡话,这次要不是周将军领西路大军已经打到了幽州城下,这些城池没了指望, 咱们现在能这么容易?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两人捂着脑袋,缩缩脖子。
“爹,我错了!”
“岳父,我错了!”
中年将领看了看天色,“都晌午了,还不快去扎营做饭。”
两人忙骑马一溜烟跑了,去传令大军停下, 扎营做饭。
中年将领摇摇头, 调转马头, 走到军中一辆马车旁。
“七哥。”
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一个老太监从里面伸出头来。
“嗣源,到哪了?”
中年将领,也就是李嗣源,回道:“前面就是景城,离沧州还六七十里。”
“景城,这地方好像在哪听过?”老太监用手敲了敲腿,然后恍然大悟,“刘守光手下那个冯巡官,是景城人。”
“就是那个当初在成德帮咱转运粮草,您一直赞不绝口的那个文官?”李嗣源想了想,勉强想起这个人。
“对,就是他,那个小家伙干活可利索了。”老太监一提起冯道,就不住的夸赞,然后目光灼灼的看向李嗣源。
李嗣源看着老太监一副你去把他给我找来的表情,尴尬的咳了一下,“他虽然是景城人,可他是刘守光麾下的,现在应该在幽州才是!”
“这你放心,他没在幽州,上次我看幽州的战报,上面提到这位巡官因为劝阻刘守光出兵,被刘守光下了狱,幸好他人缘好,不少人替他求情,才被放出来,据说他出来后又劝阻了一次,刘守光还是没听,他就气的挂印回家了,所以他现在应该在景城。”
“这刘守光还真是死不悔改,也难为这位巡官了,”李嗣源听的啧啧称奇。
“是啊,不过从这也可看出,这位巡官不仅才华出众,品行也是极好的,要是把他收进王爷的霸府,想必王爷麾下又可多一位才俊。”
“既然七哥如此中意此人,那等会下了景城,我陪七哥去一趟就是了。”不就绑个人么,以前又不是没干过,李嗣源一口答应下来。
下午
李嗣源带着大军浩浩荡荡的朝景城开去。
景城孙县令一看大军来,直接开城门投降。
他孙家本就非刘守光嫡系,他又是唐朝吏部授的县令,身为景城县令,谁当卢龙节度使和他有什么关系,他犯不着为其死撑。
再说身为景城世家,也算的上是地头蛇,谁来不得让他继续做县令。
李嗣源也明白,所以在进城后,不但没对投降的孙县令怎么样,反而安抚一番,仍旧任他为县令。
孙县令自然也投桃报李,提前送了一批今年的夏税给李嗣源,算做行军的粮草。
两方皆大欢喜。
弄完了景城的归属问题,李嗣源也没急着开拔去沧州,而是问起孙县令一个人来。
“冯道?”孙县令面色古怪的看着李嗣源,“不知将军找他有什么事?”
李嗣源看孙县令面色有异,“孙县令可是认识这位冯巡官?”
孙县令看了李嗣源一眼,觉得不像是寻仇的,就说道:“不瞒李将军,冯道乃下官小女的夫婿。”
“呃?”李嗣源愕然,他也没想到随便问个人正好问到人家岳父头上,一时有些尴尬。
“可是小婿做了什么不对的地方,得罪了将军?”孙县令问道。
“这倒没有,只是我家中一个长辈非常喜爱令婿的才华,想要见上他一面,不知令婿现在在何处?”李嗣源实话实说。
孙县令知道李嗣源是李克用的养子,虽然不知道他口中的那位长辈是谁,不过肯定位高权重,想到如今呆在家里冯道,权衡了一下,当即笑着说:“他如今在家种地呢,你们去他家就能找到。”
李嗣源:………
种地?
“这就是小婿家。”
孙县令领着一众人到了冯道家门前,敲了敲门。
门打开,丽娘从里面伸出头来。
“亲家公,您怎么来了?”丽娘惊喜的说了一句,忙打开门。
“有人来找大郎,正好我也来看看我闺女。”孙县令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