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慕容祁和颜夕望着田垄上黄橙橙的麦穗,微风拂过,稻谷随着秋分摆动。
预兆着一个丰收之年。
可是两人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北方的作物成熟的晚,一般会秋分过后两旬才会开始收割。这时候的谷粒最为饱满,收成也是最好的。
可是现在才至秋分,慕容祁就下令让凉城和墨城两城的百姓提前割麦。
原来颜夕近日夜观星象,发现北方八郡。从京城开始,向北一路到凉城,将有大旱。
此时正要到秋收之际,只怕大旱一来,农民佃户今年的收成恐怕吃紧,如果没有早做准备,颗粒无收也是极有可能的。
但是仍有不少农户不明所以,只是觉得这么做减少了他们的收成。不过慕容祁在两城威名显赫,收麦的命令一出无人敢违背。
李二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停下了锄头,擦擦汗对旁边的人说:“说什么会有大旱呐,前不久刚刚下了那么大的雨,这个时候割麦,我一年真是白辛苦了!”
“嘘!小声点,别让将军听见了。”
“听见就听见,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一年就指着二十天后的收成呐!慕容将军我是服的,但是这个慕容家小姐说的话,这可真是耽误事儿啊!”
“就是就是,谁说不是呐!京城里的贵小姐,哪里懂得咱们的苦啊。”
远处说些什么二人并不成听见,即使听见了也不会在意。
慕容祁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叹了一口气,对着颜夕说:“今日便是李将军的头七了,民间向来有‘返七’的说法。要是真有魂魄一说,也不知李朗还愿不愿意回来阳间看看。”
颜夕想起那个五大三粗的黑脸将军,虽然他是莽撞了些,还总是顶撞她,但是性情良善,为人耿直率真,她也难过了许久。
“若是真能回魂,李将军大概更想去花巷见见他的几个相好吧。”
距离那天的事情,已经过去七天了。但是黑甲军十万男儿的热血,却仍是寒凉如霜。
那日,豆大的雨点打在盔甲上,众人却不觉得冷。
看着李朗的血染红了周围一大片土地,又有什么比心寒更令人难以忍受的呢?
“黑甲军今日,便反了!你又当何如?”慕容祁沉声说。
“对!反了!”王杰拔出剑,指着高顺大声说。
“反了!”
“反了!”
众人群情激昂,皆大声呼应,振声如雷。回应响彻山谷。
此时,高公公被这一浪高过一浪的声音吓住了,却依然颤抖着手指强装冷静:“你!你们怎敢!”
“不,我们当然不会造反!我黑甲军忠心耿耿,慕容家历代忠勇,又怎么会造反呢?”颜夕忽然说。
“小妹?”
“慕容小姐!”
众人不可置信地看着颜夕,那高公公这才不再颤抖,再次趾高气扬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跟咱家走吧!”
不过是群纸老虎,又敢真的造反了不成?
“不!”颜夕站在原地,她接着说,“我早已说过,还请陛下明察身边之人,但是既然所言不达天听,那么我们只能帮陛下肃清奸佞之徒!”
“带罪臣肖波上来!”颜夕对陶虞说。
片刻,肖波就被反绑着带到黑甲军众人面前。
“这,这是何故?”
“肖将军?你这是怎么了?”
许多士兵不明所以。
那天陶虞带人抓获肖波之后,就依照颜夕的命令秘密瞒下了此事。
若是当时便揭发此人,黑甲军只会痛恨他肖波一人。所以颜夕就一直秘而不宣,暗中派人去肖波家中搜查证据。
今日,才是揭露阴谋最好的时机。
陶虞说:“慕容小姐得知有人里通外国,要趁着打仗谋害慕容将军和我黑甲军,这才千里迢迢赶来报信。得此消息,将军才侥幸逃过一劫。这个人,便是肖波!”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陶虞这才联合当时在场的众人将当日的事情一一道来,并将他全家是如何被贵妃陷害的事情,一并说来。
众人愤怒至极,一人站出来斥问肖波:“肖将军,慕容将军待你不薄,你究竟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待我不薄又如何比得上加官进爵?”肖波讷讷而言。他不敢抬头,后悔了,他怕看到那些昔日同袍痛恨的眼神。
“这还不明显吗?”陶虞反问,“谁有这个权利调动禁卫军,又是谁能给人给予官爵?”
这么一说,众人更加愤慨。
“慕容小姐!你不能阻止众将士,我们今日必反无疑!”王杰恨声说。
他平日里众被人夸赞冷静,但是今日连握剑的手都是颤抖的。
这种滔天大罪,就算是皇帝所为,他们也绝对无法容忍!
颜夕拿出袖口的信件,展开说:
“这些,是肖波与贵妃往来的书信。信中明确地写出了匈奴人何时来袭,会经由哪条线路,他该如何避开,以及何时出城截杀哥哥。究竟是谁里通外国,难道这还不够明白吗?”
颜夕顿了顿,然后她接着说:“我在宫中,看着陛下一步步落入这人的圈套中,再也听不进谏言。陛下只是受了奸佞小人的离间,才会如此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