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口，对上他眼睛时说不出话了。
他眉眼漆黑像洗过一样。
陈迟一手撑着她身后的墙，把她困在怀间，微微弯腰，跟她平视。
“你昨天，做了什么”
他声音刻意拉长，尾音轻挑。
时温缩了下，茫然：“我没做什么啊”
陈迟料到，低嗤一声，“做了不承认。”
“你就是不想对我负责。”
时温惊了。
想起来了
想起来也不会这么说啊。昨天明明是他提奇怪的要求，而她只是用手指碰了碰他……难道还有别的什么事吗
时温：“我做什么了”
陈迟顺势挑起她的下巴，目光落到她粉色的唇上，声音很低却清晰，“吻我。”
时温脸一热，这种热的感觉在几秒内蔓延到全身上下。
“我没做——”
她急着反驳，觉得呼吸不顺畅，要挣脱。
陈迟身子没挪一下，手上力度也没加重，就这样，她都没有挣开的力气。
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顽劣。
“不承认”
时温又羞又恼，“我，我根本没亲！”她举起手，“就是手指啊！”
陈迟面容一滞。
什么意思
时温气呼呼推开他的手，将昨天发生的事清清楚楚说出来。
当然，他醉酒说的那些“恶不恶人”的话跳过。
陈迟面无表情听着，神情淡淡，嘴唇轻抿，看不出什么异常。然而支在她身后墙上的手，攥紧再攥紧，指关节泛白。
“就是这样。”
时温结了个尾。
陈迟直起身子，将手揣进裤子口袋，轻飘飘说：“我不信。”
时温没想到他会这样，“我真的没做，你，你耍无赖。”
陈迟侧身，喃了一句“这是我初吻”，走了。
时温手足无措。
她真的没亲啊……亲了，亲了的话她也是初吻呢。
陈迟背过她的时候，脸瞬间垮下来。
记忆断片了……
他酒品这么好
清醒的时候都要强忍着，喝醉了她就在身边还能把持住
刚出教学楼，一个女生不知从哪跳了出来。
“学，学长……”
女生脸红红的，眼神闪躲，放在身后的手伸到前面，递向他。
一个包装精致的袋子。
女生很紧张，手心都在冒汗。学校的女生都说陈迟很冷漠，从不收礼物，也不跟女生讲话，一点也不近人情。
可这样的他，却让她心动。如果她能在他身边，像他这样的人，一旦心外面的冰碎了，里面肯定能将人热化。
她精心挑了礼物在这等他，做好了心理准备，想了所有他会说的拒绝的话和她如何回应的话。
只是，她没想到，他说：
“我有人了。”
语罢，离开。
她从没想过这个回答。
因为他不可能。
可男生的语气和眼神一点假都没有。
……
追求陈迟的女生最近都得到一个消息——陈迟有人了。
渐渐，传言被其他人知道。
二班化学老师是所有老师里最先知道的，一听主角是陈迟，不淡定了。
这是化学近满分的学生！
于是，他找了二班班主任吴冬。吴冬也是化学老师，一听也急了，这可是个刚转来就考理科第一的好学生，未来可期。于是，直接来班里喊陈迟去办公室。
流言自然而然传到时温耳朵里。
她想问，可最后还是没问。
-
某个大课间，时温去接热水，被人喊住。看到那人，她愣了下。
是那个女生。在办公室被威胁说陈迟先动手打人，可之后又帮助陈迟挣脱那些不良男生的女生。
苏苒跑到时温身前，弯唇轻笑，虎牙若隐若现，“你好，我是苏苒。”
时温回以笑容，又一敛。
苏苒
她竟然是苏苒
苏苒：“有空聊聊吗”
天台，夏日的风和太阳存在感极强。
时温和苏苒坐在木椅上。
苏苒先开口，“我是想跟你聊聊关于陈迟的事。”
时温猜到了，点点头。
她原来就想找这个陈迟的初中同学聊聊的。只是，在她印象里苏苒跟陈迟不对付，没想到她竟然就是之前帮了陈迟的女生。
苏苒笑了笑，“我跟陈迟是初中同学，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他刚转来，我跟他聊起以前的事……就哭了。十五班几个男生听说了以为他欺负我就开始找他麻烦。”
时温抿唇。
她就是听王婷说了这件事，对这个没见过面的人第一印象不好。
苏苒低下头，双手搭在膝盖上，紧紧攥着百褶裙。
“我没想过会是这样……初中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我伤害了他，他不愿意再信我了。”
时温眸光微闪，“什么事”
苏苒摇摇头，“不好意思，我不想说。我来找你就是想说，我听到一些流言，陈迟最近跟你走得很近。”
时温没回话，只是看着她。
苏苒继续，甜糯的声音清晰无比，“他从小跟家里人关系不好，从没感受过爱。他看着冷冰冰的，但如果有人对他好，他很容易放下防备，甚至会信任依赖那人。”
时温捏住衣角。
“初中三年，我都在他身边陪着他，他受伤我给他包扎，他难过我陪着他。”苏苒说，声音渐渐有些颤抖，“他很信任我，甚至可以说是依赖。我以为他喜欢我，但后面发生一些事……我觉得他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欢，只是控制欲和占有欲强，没有得到过的拥有了就不想放手。”
时温脑海闪过与陈迟的种种。
苏苒打量她的脸色，“我是想提醒你，他对你很可能不是喜欢，你最好不要误会，那样你会受伤。但也说不准呢，可能就是喜欢，毕竟你这么可爱，但是以防万一……不过，不知道你对他是什么想法”
时温“啊”了一声，张口就是否认，“我跟他只是朋友。”
苏苒微不可察松了口气，她长“哦”一声，露出笑容，“这样啊。没想到他在这也能找到朋友，我真的很开心，我跟他……”
她垂下眼。
时温抿抿唇，实在好奇，“你跟他到底怎么了”
苏苒咬了咬下唇，神情懊恼又悲伤，“是我对不起他……我以为他喜欢我，就远离他，他的朋友们就帮忙让我们和好，之间又发生了一些事，我伤害了他，说他是没有心的，但他的朋友跟我说，他把我当做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我伤他很重，后来到底是不是喜欢谁都解释不清……”
时温眼睫轻颤。
“时温……说句你可能会难过的话。”苏苒声音有些犹豫，“我觉得他是看到你想到了我，才愿意跟你亲近。但是，你肯定很好，不然他不会愿意在你身边。”
“我现在也没什么立场在他身边，你也别告诉他我今天来找你的事情，我担心他会把对我的不悦撒到你身上。如果你有什么想了解他的，可以来问我，我会告诉你，我基本都知道。”
苏苒站起身，“希望你能好好陪着他，这样我也就开心了。”
时温跟着站起来，她抚了抚裙摆，发现手泛着冷意。
苏苒跟她挥手再见。
时温站在原地，她方才的话再一遍从脑海走过，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有一只手扯着时温的心往下坠。她觉着身体的所有感官都落在地上，还一直在降，身体空落落的。
为什么失落
时温勉强弯弯唇。
她认为的朋友把她当替身，她为什么不失落
昨天的事……也有了解释。
她为此担忧了好久，为什么不可以难受
时温站了一会，一阵风刮来，她捋了捋被吹乱的头发。
没必要时温，不需要不开心。重生回来，只是为了不让陈迟再变成恶人，拯救姐姐和学校的人。
而救赎他，是她愿意做的，也是她该做的。上一世，她欠他，姐姐欠他的那份，她也一并还了。
这一世，她心甘情愿，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把她当朋友。
时温收拾好心情，回到教室。
-
放学，时暖要打扫卫生，时温在班级边写作业边等她。
邻桌的人动了动，她笔尖不停。
“你没走”陈迟从桌子上起来，扫了圈空荡荡的班级，说：“在等我”
时温笔尖一顿。
她努力控制好语气，缓缓说：“你以后别说这种话了。”
陈迟见她脸色不对，“怎么了”
时温握紧笔又放松，写不下去题，她也不想了，把笔平放在桌子上。
转头，一脸认真：“陈迟，这话会让人误会。你信任我，依赖我给出的温暖，想要靠近温暖，这是人的本能，我理解，但你不要说这种话，不合适。”
陈迟睡意淡去，“你说我只是信任你依赖你”
时温不回答。
说不准只是把她当作替代品，而那些信任依赖都是给苏苒的。
想到这，她整个人仿佛被真空笼罩，呼吸也闷闷的。
温热的呼吸扑在脸颊，碎发随着扫了扫。时温回神转头，发现陈迟不知何时凑到她脸旁。
他眉眼带着睡醒后的慵懒，桃花眼水光薄薄一层，神情自若，语调坦然。可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不单纯：
“可我，怎么会想亲你”
陈迟说完，以为会像往常一样看到她绯红的脸。
谁知没有。
她眼睛澄清干净，又淡淡的，带着让他陌生的情绪。
“你想亲的真的是我”
陈迟一滞，“什么”
时温不说话。
苏苒说了不希望自己被抖出去。
陈迟眯眸，“谁跟你说了什么”
时温摇头，否认：“没有。”
时暖发来短信，她起身收拾书本，快速整理完，背上包。
陈迟见她要走，拉住她的手。
他手用力，将她拉了回来，时温险些撞上他胸口。她正想挣脱，他忽然抱住她，声音带着委屈：“不对我负责就算了，还怀疑我。”
时温推他，“放开我。”
陈迟搂得更紧，想到她刚刚说的话，眸色沉了些许。
“想亲的只有你，你信吗”
时温仍在努力推他。男女力气悬殊，她很快没了力气，可她执念要推开，憋得脸红了仍在推他，有时手下用力方式不对，抓到他，他也不躲。
时温听到这话，也不过脑子，直接一句：“不信！”
她看不到的角度，陈迟勾了下唇，邪气纵生，眼底蕴藏着什么。他薄唇轻启，声音带着诱哄：
“那我们做个测试怎么样”
“我们试着谈一个月。”
时温动作一下停住，她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他刚刚都说了什么
陈迟松开她，睁着一双桃花眼，无害极了。
“你觉得我不喜欢你，我觉得我喜欢你。所以，谈一个月让我明白自己的感受”
时温始料未及。
她都不知道这人脑子怎么想出这招的，哪有这种的
而且，她为什么要牺牲自己陪他啊。
“如果谈了一个月，我发现自己没感觉，就不会再这样对你了。我跟你保持合适的朋友距离，我也会听你的，去尝试交别的朋友，也不乱想，好好学习。”
条条戳时温心窝。
这些都是时温一直努力想让陈迟做到的。虽然陈迟一直生活在这个社会，但某种程度意义上，他跟这个社会脱节太久。
她希望他成为普通的学生，普通的人，身心健康成长。这样，以后谈恋爱再受了伤，他也不会像上一世那样，做那种极端恶事。
“不答应你怕你动真心”
陈迟放慢声音，语气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