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赵也不知从什么角落猛地蹿出来,抓着张晓明的手摇摇道:“小明老师,大师兄让我带你们去家属区。”说着就带俩成年人往边角靠拢。
家属区不像是员工区,所有人三三两两凑着,有成年人,有老人也有孩子,就是人多,看上去气势比较足,其他也没什么。
……
法会开始,本地道教兴盛,故而先让南宁观的道士们施展拳脚,张晓明以小小半个佛门弟子自居,看道士上香举旗时略有疏漏,但看僧人进行动土洒净仪规,却饶有兴致。
佛教以诵经文为重点,悠扬的梵音萦绕在土地上方,久久不能消散,懂佛经的人自能品味出其中的禅意,就算是不懂的,也会感到身心放松,灵魂好似被涤荡过一般。
众僧人先一齐诵杨枝净水赞,随后又是安土地真言与土地神赞,大悲咒自然少不了,一边诵大悲咒还要做洒净的仪式。
洒净即为洒香水以净物,被经文加持过的香水洒在坚实的土地上,在曾经稻田中徘徊的鬼魂几乎都毫无遗憾地升天,闪着光的魂魄如同白日的流星,化为一道道青烟。
还有些鬼魂,身带煞气,鹑衣百结,面有呆滞之色,身染血色。这些鬼他偶尔在街上也能看见,据说是几十年前战争时亡故的百姓,因为死得太惨,日日被生前的记忆所折磨,其形势介于普通鬼魂与冤魂之间。
张晓明遇见,虽十分同情,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然而现在,他们在几重经文的加持下,身上的怨气煞气一点点散去,粗布麻衣也褪去血色,变得干净,布满愁苦的脸上逐渐显露出朴实的笑意。
见他们在梵文中缓缓升天入云层,张晓明的心动了一下。
董启第一次接触宗教事宜,看得津津有味,同张晓明感叹道:“偶尔看看本国宗教仪式,还挺有趣的,”他顿一下道,“小明老师您别说,听和尚念经的时候,真觉得自己心中的焦躁被抚平了,我终于理解你为什么去佛教清修了。”
“就是为了——逃离城市、逃离喧嚣!”
董启一脸求表扬地看向张晓明,后者呵呵笑两声,没说话:你懂个屁啊兄弟!
……
仪式共花了两个半小时,等道士们回到南宁观时,斋堂正好开了,就是正常的斋饭,而且只有素菜。没办法,除了廖光这样的火居道人以外,绝大部分住在道观中的道长,都是要遵守清规戒律的,不能娶妻生子,也不能饮酒吃荤腥,要求和和尚差不多。
但南宁观的素菜做得格外好,廖光道士没有夸张,听观内的道人说,这些菜叶子都是他们亲手种植的,与市面上卖的蔬菜不同,不仅水灵,还甜丝丝的。
斋菜用完后,张晓明就准备去下榻的酒店了,但他在出门前,却被送人出来的廖光叫了一声。
“小明老师。”
他回头,接着夜光,竟从廖光的冰山俊脸上看出了一丝犹豫与挣扎,张晓明心头大惊,以为他有什么要紧的大事要同自己说。
沉默,铺天盖地的大寂静沉甸甸地压在在场几人身上,就连状况外的董启都下意识地放轻呼吸声,等法力高深的廖道长说话。短短的时间内他脑海中装满了奇思妙想,难道是小明老师身上有什么不对?印堂发黑?有血光之灾?
廖光:“……”
“小明老师走好,下次再来我们观完。”
声音干巴巴的,毫无起伏,张晓明冷不丁听见这声问候,嘴角抽搐,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行,今天谢谢廖道长了。”
廖道长冷硬地点点头。
在清冷的月光下,他目送两人渐行渐远,直到背影都看不见,也没离开。
“咯吱——”沉重的道观门被推开,小赵从门缝里挤出来,脚边上还跟着大橘,他老气横秋地叹口气道:“哎,你是不是又没说出口?也没要到签名照?”
廖光:“……”心在滴血。
“哎!”小赵又沉重地叹了口气,“要是大人都跟你一样口是心非,支支吾吾话都放在心里,那我宁愿不要长大。”大人都好笨哦!聪明的赵飞雁如是想到。
……
几天后,张晓明带着董启回到南都市,他同一众员工在工作室里加了几天班,把第二期的《素斋之旅》编辑出来,短视频中不仅有精美素食,还带这些道士和尚做法事的镜头。
当然,这些镜头他是要过授权的,陆老板巴不得有人帮他宣传宣传。
他一遍一遍看着画面中庄严肃穆念咒的僧人,暗自做了一个决定。
在下一次禅学修行开始之前,他很认真地对慧能法师道:“大师,我因工作原因需要吃肉,但又真对佛法很有兴趣,您看我是否能受五戒,成为居士。”
居士是出家人对在家信佛之人的称呼,比起剃度皈依佛门,居士的束缚要小很多,遵守三皈、五戒和持斋即可。五戒是指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荤食是可以吃的,只要是三净肉便可。
张晓明认真思索一番,觉得这些条件自己还是能够达成的。
慧能法师听见他的话,很是高兴,当即双手合十念佛号道:“阿弥陀佛,张施主能有此心,当然是极好的。”
他笑道:“不过在成为居士前,您还需要一张居士证。”
张晓明:???
信教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