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近前,见炕上躺了有个瘦骨嶙峋的老人,年纪瞧不大出,但面色萎黄,瘦弱不看,闭着眼眉心皱的紧紧,若非气息短促,还真不像个活人。
棠梨心道,怪不得那么多大夫来看了都说不可治,光瞧这光景的确像是不治了,只不过棠梨却发现,自己靠近的时候,炕上的人虽看似毫无反应,但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的眼皮动了一下,虽很轻微但棠梨还是发现了。
爷爷曾一再说望闻问切四诊望为第一诊,可见望诊的重要,只有仔细观察跟后面的闻问切相结合才能辨别病因症候用药方能切症。
若果真是不可治,便不会有这样的反应了,即使只是轻微的反应也说明病人尚有神识,并非濒死之人,棠梨探身又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便问症状病因?
炕上的劲节先生自是不能回答,旁边的小道士明月不信棠梨,故此只在旁边立着不吭声,眼底尽是忧虑之色。
清风到底厚道些,开口道:“我师傅近一年立志苦修参悟道法,不让我们跟随,自己一个人搬到了后面竹林内的草屋中,除了每月十五出来看诊舍药,其余日子皆在竹林内,不准我们送米粮亦没有被褥炭火。”
棠梨愕然:“那你师傅吃什么?”
清风:“饿了就吃野菜,渴了就喝山间的泉水,这般过了一年,前几日又逢十五却不见师傅出来看诊,我跟明月进去竹林便见师傅昏在地上,这才知道病了。”
棠梨倒是未想到劲节先生这病竟是自己作的,他还真当自己是神仙了不成,不用吃饭只餐风饮露即可,便是精壮的汉子这般过上一年也熬不住,更何况劲节先生这样有些年纪的人。
食不果腹,衣被不能御寒,又处在竹林那样潮湿阴冷之地,不得病才奇怪。
棠梨伸手诊脉,果然脉象微弱,左寸弱,尺弱尚可见,右村弱,关滑数弱,尺若甚。
明月见棠梨诊脉的样儿还真像那么回事儿的,料定她再装蒜,忍不住出言讥讽:“怎么样,可诊明白了,我师傅这病可有的治?”
棠梨自是知道这小道士不信自己,并不说能不能治,而是说起了症状:“从脉象上看,先生这病应有些时候了,发病时卧床眩晕不能转侧,每日都会昏厥数次,呕噫不能食数日,不知在下说的可对?”
清风明月两人惊愕的对视了一眼,心道,他怎么知道的如此详尽,尤其明月顿时收了轻视不屑之心,能只一搭脉便能如此精准详实的说中师傅的症状,足可见此人医术不凡。
至少前头那些个大夫就没一个说中的,想到此忙肃容揖手:“不知贵客竟是高人,刚明月失礼了,还请贵客大人大量莫要与明月计较。”
棠梨笑道:“我的确看起来不像大夫,明月小师傅不信也在情理之中。”
明月这才松了口气,他是真怕棠梨记着自己刚才失礼冒犯,甩手走了,那师傅的生机岂非要断在自己之手,好在他并不与自己计较。
忙道:“前头的几位大夫都说我师傅这病已不可治,让我们尽早预备后事。”说着眼巴巴望着棠梨,眼里充满希冀。
棠梨也不忍为难他便道:“劲节先生这脉象乃是中气大虚之症,不过看着虽险却绝非死症。”
清风明月听了顿时大喜过望,齐声道:“当真?”
棠梨点头:“性命攸关,自不会胡言。”说着让梅婆婆取了纸笔出来,写了个方子递了过去:“足量三剂煮半个时辰,不分昼夜分三次服用,若我所料不错,一剂下去,先生应能醒了,至明早,便可大有好转。”
清风明月虽信了棠梨是个医道高手,也对她这番言语有些存疑,他们师傅可不是病一两日了,且前头好几个大夫来瞧过都说不能治让预备后事,连方子都不敢开,谁知这位竟说吃一剂便能清醒,明儿一早就能见大好,难道这不是药方而是太上老君的九转金丹不成。
两人互视一眼便有了主意,清风道:“既贵客说家师明日便能大好,便请贵客暂在观中住下,待明日家师清醒再感谢贵客。”
棠梨哪会不知这俩小道士的心思,不过是怕自己开的药不管用,才寻个借口留住自己,本来自己来寻劲节先生就是为了让他知自己的情,这话都没说上一句呢,要是走了岂不白跑了一趟,便点头道:“如此便打扰了。”
棠梨暂时留在了老君观里,便让梅婆婆回叶府送信儿,也免得老夫人担忧。
老君观的客居是简陋了些,不过棠梨自小跟着爷爷四处看诊,什么苦没吃过,相比之下这老君观还算条件好的呢,至少被褥干净,有水有饭,还有这阵阵松涛以及隐约的流水声,想必不远处有山泉,卧在竹榻上耳畔听着松涛泉鸣入眠,倒颇有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