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已经争分夺秒地逃命,滑落到半山腰时,黑火山忽然猛地一震,梁楠被震得手一松,不由自主向下摔去!
要死!
嗖——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色的长鞭破风袭来,在梁楠腰上缠过两圈,拉住了半空中的女人。
仓促之下急速下滑,发力再收力,长鞭一荡,余弦被惯性带着撞了一下山壁。
唔,脚腕好像崴到了。
现在的局势就是余弦左手拽着一根绳子飘在半空,右手拉着长鞭提溜梁楠,两人就像风铃一样,在空中飘荡。
逃出生天的梁楠还没从后怕中醒来,她抓紧长鞭生怕鞭子松了自己再掉下去。
艰难地扒住山壁,够到绳索,梁楠抬头看向余弦,想要告诉她可以不用管自己了。
这一抬头却看到了宛如地狱般的景象。
滚滚浓烟不断从火山口冒出,烟雾几乎将火山上方的天空遮蔽,太阳完全被阻拦在厚重的烟雾后面,这片大地,越来越阴沉,而空气,越来越浑浊闷热。
一块碎石从上方滚下,打断了陷入惊惧中的梁楠。
余弦已经滑到她身边,拉了一把梁楠,继续向下:“快走。”
梁楠忽然很想问她,也确实问出口了:“你不怕火山现在就喷发吗”
余弦边滑边咳嗽着答道:“我怕它就不喷了吗”
在天灾面前,人类所能做的不多,但让她什么都不做直接放弃,无论如何余弦也不会选择这么做的!
最后十几米,吸入过多有毒气体的余弦头晕脑胀的擦着粗砾山壁滚了下去,大脑下达指令,决不可松开手,坚决贯彻这个指令的身体得以存活,即使掌心磨破出血,余弦也仍旧一直抓着绳子直到最末端抓无可抓。
于是余弦松开手,狼狈地滚到了山脚下。
晚她几步的梁楠情况还好些,她没有下到火山里面,没有直面浓重升腾的烟雾,吸进肺中的毒气不多,即使现在每次呼吸都如火烧,却还能保持大脑清醒。
梁楠顺利落地,忙不迭爬了过来:“余弦!你没事吧!”
“有事……”用酸痛的手臂撑起身体,擦伤暂且不提,先前在半山腰崴伤的脚腕,经过方才的剧烈运动,好像伤的更严重了。
余弦张张嘴,脑袋一晕,啪又摔回了地面。
不行,这样下去会死的,必须要找到存活的方法,受伤无所谓,只要活着完成任务,回到轮回之城花费积分就可以复原……
余弦也不跟她客气,将手臂搭到梁楠肩上,让对方扶着自己往外走。
梁楠困难地扶着余弦爬出几米,用力过度的两条手臂撑不住了,她和余弦一块摔到地上:“……亲,你是不是该减肥了。”
“可我比你瘦啊。”余弦揉揉眼,一边跟梁楠搭话,一边向昏沉的四周打量而去,寻找一线生机。“我只是肌肉密度比较大罢了,才不是……胖……”
余弦喃喃着收住了话音,准备从储物空间掏瓶水的动作也停下了。
因为前方出现了一条人鱼。
不,是海妖。
以极其狼狈的姿态在地面爬行,被泥土侵蚀的鳞片变得肮脏而脆弱。在他身后的长长一条爬痕中,余弦看到了大地中仍显现着美丽色彩的细碎鳞片。
大地带给海妖的伤害,不仅仅是痛啊。
被磨掉不知多少鳞片的鱼尾上,血丝与泥土混合,呈现更为狰狞的污秽,剥落的鳞片陷入地面,逐渐失去光泽,珍贵的宝物成了肮脏的垃圾。
不只是鱼尾,与地面摩擦的手肘和蹼爪,俱都呈现出血肉模糊的伤口,灰色的泥土被鲜血粘在身上,带来每时每刻都比上一秒更为沉重的痛苦。长而蓬松的卷发此刻乱成了鸟窝,上面沾着来自地面的枯叶,狼狈而不堪。
梁楠趴在地上,边哭边笑,拉着余弦向前挪动:“这踏马可怎么说啊,我也想谈恋爱!我还是个单身狗啊,我不想死!”
跨越种族不顾生死的美丽爱情,梁楠也想拥有!
可余弦现在分不出心思跟她开玩笑,她趴在地上,抬起头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前方的塞壬。啊,被雾霾熏的眼睛发酸,生理泪水都快流出来了。
怎么能这么狼狈余弦抽抽鼻子,狠狠擦了一下眼眶。
而终于爬到恋人身前的海妖,红润的唇变得苍白干裂,他努力将痛苦从脸上驱逐,妖艳的容颜蒙着脏兮兮的灰尘,对着自己同样脏兮兮的恋人笑了笑。
他与余弦同时发出声音,人类与海妖的语言并不相通,但在此时此刻,余弦却好像突然听懂了他在说什么。
即便存在语言的障碍,最纯粹的感情依旧可以传达出彼此的心意。
在海妖轻轻吟唱出声的同时,人类摸到不停向外渗出血丝的鱼尾之上,她知道此时此刻对方想要问的一定和自己一样:
“是不是很痛”
双方同时摇头,相视而笑。
塞壬展开双臂,将浑身伤痕的恋人抱进自己怀中。
伤痛之躯互相依偎,海妖垂首,在恋人的额头烙下一个轻吻:
别怕,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