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 周厌语是被从窗帘漏进来的阳光搅醒的。
闭着眼的时候就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在一晃一晃的,她费力睁开眼, 眼皮发酸, 茫茫然盯着窗帘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 原来是窗户开了一点儿,风撩着窗帘, 光线也跟着晃动, 这才搅醒了她。
她想哀叹一声,声音一出口就吓到了她, 哑得不像话, 活像哭了一晚上。
……好像也差不多。
这会儿她才后知后觉发现浑身都酸, 倒是不疼,就是酸得像昨天刚跑完三千米, 全身肌肉都快罢工了。
她呆滞地睁着眼, 盯着天花板,心想看什么男科,看什么男科,就应该带他去看精神科。
腰上缠上来一只手, 松松贴着她腹部,晕热缓缓传上来。
是谢酌。
他早就穿得人模狗样, 还十分不安好心地也给她穿了衣服, 估计穿衣服之前还给她洗了澡。
但她昨晚实在太累了,生日宴会和朋友闹腾了许久,后来又被谢酌折腾了一顿, 她又困又累,谢酌也太狠,两轮下来她就撑不住累得睡着了,临睡之前抓着他手腕狠狠咬了一口纯当撒气。
困的时候咬出来的牙印不太深,到了早上就自然而然消下去。
周厌语闭着眼,趴进他怀里,他换了身干净衣服,针织衫套在外头,她趴上去感觉很舒服,绒绒的线料贴着脸,还有淡淡的阳光味道。
没等谢酌说话,周厌语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了一声。
静默片刻,周厌语忽然抬头,一脸严肃:“你饿了怎么也不说”
谢酌:“……”
什么叫睁眼说瞎话,这就是了。
他好气又好笑,半撑起身,看见她颈项里的痕迹,动作一顿。
周厌语察觉到他的目光,连忙往后仰了仰:“我饿了!不来了不来了!”
早点早备好了,每隔半小时谢酌就会打电话让人换一份热的上来,几次下来,服务员都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瞧他。
周厌语扶着腰坐起来,软趴趴不想动,腿也软,想了想,索性朝谢酌伸开了手,娇气地要抱抱。
谢酌扫了眼她锁骨上的印子,笑,低头抱起她去了浴室。
周厌语搂着他脖子,提议道:“下次我买个轮椅吧,坐着轮椅还方便。”
谢酌当然没让她付诸实践。
吃完早饭,周厌语精神头恢复不少,除了腰和腿还有点酸,其他地方恢复得差不多了,幸好今天是周日,不用去上课,她还可以赖一天。
在床上赖了一早上,昨晚失去的睡眠时间总算是补回来,下午她又活蹦乱跳了起来,趁着精神还不错,两人绕着中央公园转了一圈,中途碰上一群放风筝的小屁孩,周厌语心血来潮也想买个风筝放。
她买的是鲤鱼风筝,美名其曰这是天上游的,她见过鸟在天上飞,还没见过鱼也能上天。
小小一只风筝乘着风窜上天空,很快和其他几只打成一片,周厌语感到格外自豪,因为他们的风筝飞得最高最远。
红色的小鲤鱼挣着细细一条线,拖着长长的风筝尾巴慢悠悠游进碧蓝的苍穹,绕着白云打转转,像个初出茅庐的小屁孩。
周厌语扯着风筝线,脸上都是笑。
她小时候也放过风筝,但每次都放不起来,一个不高兴就甩手不干了,没等她撒完气,再回头就看见自个儿的风筝已经上了天,周枟桉扯着风筝线冲她笑,宠溺又温柔。
周厌语凝视着天穹之下的红色小鲤鱼,隐隐约约瞧见很久之前对她温柔一笑的周枟桉。
“爸……”她忍不住张开口。
声音似乎过大了,惊醒天上的那位父亲,于是他只好重新藏起来,只留下那只红色鲤鱼飘啊飘。
手上蓦地一热。
谢酌手覆上去,牵住风筝线,侧脸贴着她发鬓,唇角掠过她细长的黑发,呼吸从她耳畔缓缓滑过。
周厌语从眼尾看他,后背放松地倚着他胸膛,仿佛能感受到他心口的震动,她不禁偏过头,蹭了蹭他下颌。
谢酌垂下眼睫,她的面容尽收眼底。
周厌语捣蛋地吹了口气,撩起他额前的头发,发丝柔软,很快又垂落下来,服服帖帖地定在原处。
谢酌收紧手臂,低头亲了她一口,头发落在颈项,挠得她有些痒,她往侧躲了躲:“痒……”
谢酌笑起来,意有所指:“你哪儿都容易痒。”
比如说腰,比如说大腿。
周厌语耳根一红,立刻反驳:“那是你太过分了。”
“我怎么过分了”谢酌故意问。
周厌语翻他一眼,而后嘀咕:“我还没发现你哪里也怕痒呢。”
“想知道”
“不想!”
又口是心非。
谢酌松开一只手,稍稍拉开和她之间的距离,握着她的手往上移,她微微蜷着手指,被谢酌掰直,指尖轻轻点了点他胸口的位置。
“这里容易痒,”谢酌握着她的手送到唇边,细细地亲吻她手指,直勾勾盯住她眼睛,呢喃似的,“你随便说一句话它就痒得我受不了。”
周厌语看了他许久,耳根子的红终于慢慢褪下去,她绷着嘴角不想让自己笑得太过放肆,清咳一声,扭开脸。
绷了片刻,实在没忍住,一头扑进他怀里,闷声笑。
“那句姑且就不算骚话了,”她抬头,在他下颌骨上迅速亲了一下,“就当是情话吧。”
放完风筝,他们又往湖心公园走,下午湖心公园老人家挺多,湖心中央横跨一座拱形木桥,两头是木头阶梯。
周厌语过去时恰好看见一位老太太推着儿童车往木桥上走儿童车推不上台阶,老太太只好两手抱住儿童车一层一层往上走。
老人家看着精神矍铄,但这台阶少说也有十几层,下去的那头也应该还有十几层,这么一趟下来,老人家不一定受得住。
周厌语和谢酌过去帮老人家把儿童车送上顶端木桥,老人家呵呵笑,儿童车里的小孩儿眼睛大大的,嘴角咧着,口水都快滴了出来。
周厌语忍俊不禁,掏出纸巾想给小孩儿擦擦嘴,忽然想起这是别人家的孩子,动作一顿,老太太笑着接过她的纸巾,给小孩儿擦了擦嘴,顺便逗了逗孙子。
“叫姐姐……”
小孩儿还不会说话,咿咿呀呀张手要周厌语抱抱,周厌语询问似的看了看老人家,老人家倒也不怕他们俩是坏人,很爽快地把儿童车往周厌语那边儿推了推。
意思是可以抱抱小孩儿。
小孩儿被抱起来,软乎乎一团,身上还有一股奶的味道,周厌语逗了逗他,小孩儿咯咯笑,抓着她头发不放。
谢酌只好塞过去两根手指头,小孩儿立即松开抓头发的手,改抓着他手指不放,甚至还想往嘴里送。
下了木桥,老太太要去另一边儿,笑眯眯地和他们俩道谢告别,小孩儿还有点舍不得这个姐姐,吮着小指头可怜巴巴地趴在老人家肩头,眨巴着大眼睛往后看。
很快他就看不见了,老太太把他放进了前头的儿童车里。</p>
谢酌牵着她的手慢悠悠地沿着石子儿路走:“喜欢小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