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雨桐回房间, 瞧着被筱禾放在桌子上的背包, 想了想, 上前拆开,掏出里面的银两。
在崔青瑶的管理下, 两家店铺每日最差能赚个几上百两,最多上千两,这一个多月来就赚了差不多一万两。她留下一部分在店铺里用于周转, 别的自己拿着,加上敲诈柳青瑶分来的那好几千两,勉强凑成一万两。她先前担心凤羽弈如她爹爹一般需要买大量的珍贵药材,故而将之前存的一万多两全都带过来了。
数了下银票, 确定无误, 她才用丝绢包起来放好。
先前她也没说,故而小桃二人完全不知道她还带了这么多银两,此时见着顿时惊了:“小姐, 你怎么带这么多银两过来”
席雨桐摇头:“这银两看着多,但要是真拿去用, 还真的用不了多久。”
上一世她爹爹如同这般昏迷不醒的时候, 花销何止万两她们家并未有如此多的银两,全靠陛下赏赐下来的好药材。不然以她们家的情况,约莫卖了老宅也未必能凑够买药的银两。
小桃想起王爷的病,顿时嘘声,瞧她神色不大好,只能安慰道:“王爷好人有好报, 定会恢复的。而且还有信先生在,信先生医术高明,小姐您不用这么担心。”
“与其说好人有好报,不如说祸害遗千年。”席雨桐没想到在小桃眼中凤羽弈居然是个好人,打趣了句,而后收起银票,看向筱禾,吩咐道,“筱禾,你去帮我跟暗七要点笔墨过来,我要写点东西。”
先前被凤羽弈抱着的那两个时辰,她并未一直傻傻呆着,而是努力回忆了上一世爹爹生病时候吃的药材。
她想着爹爹突然好了,也可能是吃了什么东西能解除体内的蛊,便想着如法炮制,毕竟万一真让她瞎猫撞上死耗子了呢。
筱禾不知道她要写什么,但看出了她的着急,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又等了会儿,筱禾便将她需要的东西带回来,放在桌子上,主动帮她磨墨。
席雨桐虽然努力想了许久,但时间久远,加上她不精通药理,只是勉强想起了五六样比较珍贵的药材。
一是这人参,她爹爹得了陛下赏赐的三百年人参,每日熟睡都会含着一薄片。二是那灵芝。凤羽弈每日都要熟睡这么多个时辰,身体无力,灵芝倒是可可滋补强壮、固本扶正。还有鹿茸和冬虫夏草一类,均是值钱的东西。
她洋洋洒洒写下这几样东西,又思索了下,确定再也想不出别的东西,方才交到筱禾的手中,小心叮嘱:“你去将这几样东西给老大夫瞧一下,若是可以服用的话询问一下可要搭配什么东西,用量如何,又该如何食用,然后再去将需要的药材买回来。”
筱禾在心底记下她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确定无误后方才拿着纸张离开。
“小姐,您这写的是要给王爷服用的方子”小桃不怎么识字,但人参二字还是认得的,有些好奇,“只是小姐何时懂得这些了”
“这些都是些固本培元的东西,我也不清楚,只是想着给王爷滋补一下身体免得这般虚弱。”席雨桐也不担心一向粗心大意的小桃能发现异常,解释道,“若是我真的懂得,就不用给信先生看看了。”
小桃想想也是,顿时接受这个说法,没再问了。
席雨桐瞧了她一眼,起身伸了伸懒腰:“小桃,沐浴吧。”
她们赶路好几日,途中最多只是简单擦拭一番,虽然天气凉爽,并不会有何味道,但她习惯每日一换洗,如今有了时间却是受不了了。
“是。”小桃连忙应下,“奴婢先去安排。”
席雨桐点头。
亥时,凤羽弈方才再次清醒过来。
床边有贴身丫鬟伺候着,听见里面稀疏的声音,小声询问:“王爷,可是要起来”
凤羽弈抬手掀开帘子,“此时什么时候了”
丫鬟抬手勾起帘子到两边,应道:“刚亥时。”
亥时,那雨桐约莫睡着了。
凤羽弈揉了揉还有些混沌的脑袋,坐起身子,“雨桐在何处入睡”
丫鬟答:“就在右手边的偏房。”
“端盆水来。”
凤羽弈想着清洗一番再过去,吩咐完便起身。
只是刚掀开被子,她便瞧见了枕头边放着一信封,伸手拿起来。
鼓鼓囊囊的,有些重。
信封上面写着“王爷收”三字,字体是她熟悉的,但对方先前从不在信封上写任何东西,她倒是不确定了,叫住先前的丫鬟,问:“这信是谁放的”
“奴婢不知。”丫鬟摇头,而后又说,“不过半个时辰前,席姑娘又来了一次,呆了好一会儿才走的,约莫是席姑娘留下的。”
听见是席雨桐写的,凤羽弈心中一喜,摆摆手让丫鬟下去,而后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
信封里面除了信之外,还有别的东西。
然而等拆开一看,她喜悦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因为在里面的居然就是她送给对方的枫叶和红宝石。
难道说这是要划清界限了
凤羽弈强忍着心慌,打开了手中的信。正看完了,她这提到嗓子眼的心方才回到实处。
原来这东西还给她并非是要拉清界限,只是想着等她痊愈再亲手送出去。至于后一句说的“若是治不好,那她接了日后便不好接别家公子的。”的话,她权当没瞧见。
丫鬟知道自家王爷清醒的时间有限,故而加快了速度,没一会儿便端着水回来,瞧见床上的人一脸笑容,眉梢之间满是往日不曾有的柔和,愣了下,要问候的声音就这么卡在喉咙里。
凤羽弈回神,收敛脸上的神色,小心翼翼收好这信以及这两样东西,方才下床。
简单洗漱一番,她拒绝了丫鬟的搀扶,缓慢地离开了屋子,来到旁边的偏房。
她原本想瞧上一眼,但是又担心开门会吵醒屋子里的人。从梦中的记忆来看,对方是睡眠很浅,稍微有点动静都会被吵醒。
如今这都亥时,若是醒了也难受。她犹豫了下,轻轻放下要推门的手,瞧了眼就在旁边坐下。
旁边跟着的丫鬟面露惊讶,正准备询问,就瞧见凤羽弈摆摆手让她下去,只能听命离开。
那场大雨之后,天气已经渐渐凉爽,如今又是深夜,她中了蛊内力也动用不了,微风吹来,她手臂被激起了鸡皮疙瘩,甚至想要打喷嚏。
只是念及屋子里熟睡的人,只能苦苦忍着,实在受不住,才捂着口鼻轻轻地打了个喷嚏。
刚揉了揉发酸的鼻子,她便听见头顶处传来“吱呀”的一声。
席雨桐想着凤羽弈醒来一个人会觉得无聊,故而并未熟睡,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便醒来。
披了件披风就准备出门去瞧瞧对方,谁知一打开门就瞧见了门口一团身影背对着自己,以为是暗杀的刺客,惊骇得几乎要大喊。
还是对方听见动静转过头,借着月光瞧见了那张苍白的脸,她快到嘴边的话才及时止住。
“王爷怎么坐在这里”她后怕地松了口气,“这大半夜的,王爷你可知道人吓人吓死人”若是她反应慢了点,喊了人,估计就得把所有人都折腾起来了。
凤羽弈没想到她突然出现,惊喜过后就反应过来自己把人吓到了,愧疚地垂下头,呐呐地道歉:“对不起。”顺滑的长发洒落遮住大半张脸蛋,但听着那幽幽的声音便能知道其心底的委屈。
席雨桐瞧她这样,再想着对方身体还虚弱,连忙弯腰扶她起身:“王爷,地上凉,久坐容易入了寒气。”扶人起身,又问,“王爷坐在此处多久了为何要坐在此处可是睡不着了”摸到对方发凉的手臂,她皱起眉,“这些丫鬟是怎么一回事,这天气凉飕飕的怎么也不知道那件披风出来。”说着,她解下身后的披风给对方带上,“王爷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凤羽弈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话里话外都是对自己的担心,原本有些寒冷的身体一瞬间便热了起来,眼含笑意,“我只是醒来想看看你,但担心吵醒你,又不想走,就打算坐会儿。”
席雨桐心下一动,没想到两人均是同样的想法。她抬起头,下一秒便陷入一双温润的眼眸里,那眼底的情谊让人难以忽略。
在席雨桐移开视线后,凤羽弈反应过来,懊恼地问:“我可是吵到你了”
“并不是。”席雨桐回神,摇头,“臣女是自己醒来的。”
这三更半夜的,为何会突然醒来
凤羽弈心下一动,反应过来,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地问:“雨桐这是要去看我”
席雨桐被说中了心事,耳根渐渐发热,只是有月色的遮挡,并未被面前的人瞧见。按捺住心底的不好意思,她解释道:“王爷清醒的时间不多,臣女只是担心王爷一个人会——”话还未说完,对面的人双臂一伸,让她身体前倾,紧紧抱住她。
怀抱带着凉意,却暖到心窝里去了。席雨桐犹豫了下,没抱回对方,只是也没将人推开。
“雨桐,我好欢喜。”凤羽弈一手抱住席雨桐的腰,一手抱着她的后背,将下巴靠在对方的肩膀上,声音带着几分满足,“我突然觉得中了蛊也挺好的。”若是这样能让席雨桐软和下态度,她倒是情愿一辈子都中蛊。
这话说得又可怜又心酸。
席雨桐也听出了话里的意思,垂下眸,“王爷,中了蛊不解,总有一天会没命的,您不要说这么孩子气的话。”
凤羽弈松开她,板着脸:“你为何这么不解风情”她自然知道这是要命的事,但这不是想趁机想表明一下心意
席雨桐偏头,眼底有了笑意,但面上以及声音都一如往常:“臣女只是说了事实。”
凤羽弈瞧着她那样,说不得,打不得,只能愤愤然地抬手捏了对方的脸一把,而后才满意地缩回手。
席雨桐抬手揉了揉脸颊,控诉地看着她。
凤羽弈正准备说话,忽感困意袭来,打了个哈欠。
“王爷可是困了”席雨桐注意到,担心地问,“可要回去睡觉”
“好困,我有些走不动了。”这门没关,凤羽弈一眼就瞧见了不远处的大床,心下一动,就将心底话说了出来,“我将就着在这里睡上一宿可好”
席雨桐愣住,正要拒绝,却见凤羽弈已经速度越过她入了屋子,一眨眼就扑倒在床上。
席雨桐皱着眉上前,“王爷,您若是要睡,还是回去睡吧。”
然而,并未有人回答她的话,甚至床上的人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
席雨桐:“……”
纠结半日,她只能认命地伺候着脱了对方的披风以及鞋子,然后将人一点点挪到最里面,小心地给盖好被子,掖好被角。
如今夜已深,做完这些她也困了。可若是和对方同床共枕,她却还是有些抗拒。
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披着披风,到桌子上趴着准备就这样睡一宿。
凤羽弈并非装睡,而是真的昏迷过去。</p>
直至寅时,她方才再次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