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在家里帮着打理些庶务罢了。”贾蓉有些许羞惭的说道。
他是听过家里的老仆人说起这位姑奶奶的, 当初林海亦是少年得意一朝得中探花,比之自己的年纪也大不了几岁, 站在这个天之骄子的姑父跟前, 饶是贾蓉一向学着父亲做个无所事事的纨绔,也终究有几分不好意思。
“旁人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来,宁国府是东府,是族长, 可咱们到底是亲戚, 你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如今你要成婚了, 也是个大人了,到底要有些自己的考量。”贾敏语重心长的说道,“家里祖宗基业也是千辛万苦才打拼下来的, 咱们做子孙后辈的, 纵然没有那个开拓基业的本事,可也该有一份心思将祖宗产业守住才是。”
“还请姑奶奶教我。”从小到大, 身边都没有那个长辈这样语重心长的教过他, 贾蓉听得贾敏说着,一时心思起伏, 便在炕前跪下, 颤声道。
贾珍自己都是个玩家,哪里有功夫教导儿子,至于继室尤氏,贾敏也曾见过, 这是个心里有丘壑的女子,只是碍于娘家落魄,在贾珍跟前是半点儿也没有位置。阖府上下的仆从又是盘根错节,他们不似林家,因为主子少,遇见了主人大寿等,便开恩放出府去,到底人事轻便许多,又哪里是尤氏能够掌握得住的,更不要说教养贾蓉呢。
“你如今年纪还小,若是能读书,请个靠谱的先生教导着,到底也是一条路子。”贾敏见他这样到底也心软了,沉默片刻指点道,“若是不能读书,便请经年的掌柜来,学些人情世故也是妥当的——你既然要成亲了,往后有自己的妻儿,少不得要做起大丈夫的样子来,你自己活得浑浑噩噩,总不至于往后有了孩子,还教孩子也跟着活得浑浑噩噩的吧”
“往日在家,也曾请了先生,只是于文墨之上,并无什么天赋。”贾蓉面皮微红。
“咱们这样的人家,你若是读书不成,无法通过科举,可旁的,为官之道也好,到底是要瞧得懂邸报的意思,不至于上头的风声下来,竟还傻乎乎的半点儿都不晓得吧。”贾敏见他脸红,到底长舒一口气,幸好年纪还小,还有那么一丝羞耻之心,若是连羞耻之心也没有,那么她也不必费这些口舌了。
“是。”贾蓉连忙垂手听她说话。
“至于旁的,再不济,咱们家里到底是倚靠行伍起身的,到了你们这样的,若是日日在军中操演,也未必吃得了苦头,可骑射之道有益于身强体健,我记得,东府里头还有你太爷爷、爷爷的亲兵在,你也不必往外头去寻找,只要能得了他们忠心,学得一鳞半爪也就够了。”
“只他们素来桀骜,只怕未必肯听我的。”贾蓉说道这里有些不大自信。
“这便当得是个考验了。”贾敏见他唯唯诺诺的样子,忍不住叹息一声,到底还是孩子呢,“无论怎么,你到底是宁国府名正言顺得继承人,旁人,哪里又能够越过你半分”
“谢姑奶奶指点,我先记下了,回头便想法子去。”贾蓉素来不是蠢笨之人,见贾敏如此说,知道从她这里得不到答案,只是微微有几分失落,到底也不纠缠。
“你前头落下的功夫多了,这三五年的,少不得要一一补起来,比之旁人,更要花费大的力气和决心才是。”贾敏叮嘱道,“等基础打好了,往后无论是打理铺子、捐官从政还是旁的想法,到底都是一条路子。”
“这骑射一事我找原来的家臣,只是要寻个靠谱的先生却也不容易——只看如今族学里头到底有几个童生,又有几个秀才便晓得了。”贾蓉说道这里不由垂头,有几分丧气。
“你要请先生还不容易”贾敏听了便笑了。
“可是您这头有推荐的”贾蓉眼神一亮。
“哪里是我这头”贾敏见他当真不知道,登时笑了,“敬大哥哥当年也是二甲进士,后头又做了许多年的官,如今虽然在修道,可到底若是他愿意,不愁给你请不到合适的先生。”
“我们做小辈的,原本也不该在背后非议长辈,只是,这事儿委实艰难。”贾蓉叹息一声,苦笑道,“便是惜春姑姑,从落地便养在了老太太膝下,这么多年,太爷这个做父亲的又何曾管过一日”
“你到底是不同的。”贾敏说道这里叹息一声,“东府与林家相似都是男丁稀少,他是你爷爷,焉有不在意的道理你亲自开口,效果好过旁人呢。”</p>
“……那我回头便试试。”贾蓉一咬牙,到底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