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佐这会儿也睡不着,黛玉也是个觉少的,正好学馆正殿下有一架子的忍冬,二人取了纸笔,便在忍冬花架下你来我往的下起了五子棋,黛玉画圆,殷佐画叉,黛玉心思灵巧,殷佐计算能力更强,两人你一子我一子委实分不出胜负来。
皇贵妃这几日觉得身子不舒服,皇上安排宫人们在‘水色风来’亭里给她安排的软塌,厅里四面临风,抬眼便能将太液池的满池风荷收入眼底。
太液池的荷花从前朝时候就开始种植,每年由专门的太监打理,经过这样许多年已经生长的自成一方景象,且荷叶高出人头,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竟是连偶尔在当中采莲的宫女都挡住了。
皇贵妃最爱的并非这一池风荷,可夏日里瞧着荷叶连连,碧绿成群的样子也十分令人心头畅快,且隔岸便种着石榴,这时节都结成了一个个小小的果实,虽然还未完全成熟,可一个个挂在树上,瞧着也格外喜人。
皇贵妃睡下了,服侍着她的宫人们也就觉得长舒一口气。
宫里的主子性子各不相同,景仁宫里不常进新人,人数不多,皇贵妃驭下公平,各司其职,倒也相安无事,大家聚集在一起时间久了,倒生出几分亲人的默契来。
若说从前担心皇贵妃是因为满身荣辱都系在主子一人身上,到了如今倒是诚心实意的期盼着她好。
“俗话说‘冬病夏治’,娘娘这几日格外贪凉,你们在这里守着,我回殿里去端个茶炉子来。”当归见皇贵妃睡着了,这才轻手轻脚的从亭子里退出来,低声对守在帘子外头的两个宫女吩咐。
“当归姑姑放心,我们会守好娘娘的。”两个宫女点头。
当归莞尔一笑,转身去了。
两个小宫女果然规规柜矩的守着,可夏日里天气热,金乌慢慢往西边走,渐渐得就有太阳斜斜照在两人头上,不多时,便大汗淋漓。
“这天气,也难怪娘娘受不住,便是我们都觉得晒。”两个宫女咬耳朵轻声说着。
“可不是么今年这日子委实怪异了几分,你说,不会是宫外的缘故吧”景仁宫的人并没有全部都随着皇贵妃到大明宫来避暑,除了当归、半夏等用惯的老人,这些寻常洒扫的宫女都是从大明宫原本各殿里伺候的宫人里挑选出来的。
“什么缘故”问话的小宫女长着苹果脸,好奇得问。
“听说是因为跟北面打仗许久都打不下来才导致老天都着急了。”答话的小宫女生了一双桃花眼,她说道这里吐吐舌头。
她入宫不久,虽然出身低微,可在家里也是爹娘宠爱着长大的,她娘原就是宫中的宫女,送她进宫来不过也是寻一份寻常的差事,长长见识,等差不多到了年岁,便托人将她提前放出去。
“这是什么话不是说咱们打的北漠落花流水,对方节节败退么”苹果脸的小宫女也才十一二岁的年纪,她是好运的分到了一个性情和善的管事姑姑手下,对方今年都是五十的人了,瞧着她可不就跟瞧着自己的女儿一样,对她也十分宠爱,想着皇贵妃素来待人和善,这才专程托关系,将女儿送到清凉殿来当差。
“我听我同屋的姐妹们说的。”桃花眼的小宫女答道。
“她可是那个做错了事儿教咱们娘娘罚了一个月俸禄的”苹果脸的小宫女不赞成的摇了摇头,“她那样的性子,原是自己做事儿没做好,受了惩罚也是应该的——你少跟她来往。”
“好姐姐,我也没怎么跟她往来,不过是分到一处住罢了。”桃花眼的小宫女讨好的笑了笑,这才神神秘秘的凑过去说道,“她跟我说呀,前头赵王殿下、三公主还有四皇子领着的那支军队教北漠打败了,几位殿下如今生死不知,音信全无呢!”
“这怎么可能若是真的,宫里上上下下的必是传遍了。”苹果脸的小宫女摇了摇头。
“是皇上担心咱们娘娘,才教人封了口信呢。”桃花眼的小宫女不服气得说道。
“你说谁谁生死不知,音信全无”昨夜下了一场大雨,皇贵妃睡得便好,今日中午午睡便比平日里觉请了几分,睡意朦胧之中,听得有人在她耳边交谈,她原本也没有在意,这会子听得四殿下不好,心神一跳,猛地睁开眼睛,翻身起来,赤着足便往外走,也顾不得穿上鞋子。
“啊——”两个小宫女听她追问,登时跪地求饶。
“四殿下怎么了你告诉我”皇贵妃只觉得心神不宁,肝胆俱碎,眼前一阵阵发黑。
“奴婢只是听说的,尚不知真假,还请娘娘恕罪。”桃花眼的小宫女这会子知道害怕了,“只是,四殿下仿佛失踪了。”
皇贵妃一愣,下一瞬,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一头便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