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 告退。”戚宴一怔,木呆呆的回头, 星河倒悬,星辉耀眼,沉默的将军在这一刻露出一个有几分凄然的微笑,在他年幼时候,他见惯了寡母是如何艰难的将自己养大成人,纵然有千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愿让三公主受跟寡母一样的苦楚。
宴会之后,大军便正式开拔。
梁九功与魏平商议着将行礼收拾起来,皇上仍旧静养,这些事情便交由赵王来看顾。
三公主自夜里回屋大哭一场, 到了白日里换了一身男儿的飞鱼服,若非微微红肿的眼睛, 殷佐只以为前天夜里瞧见的情状竟是一场旧梦。
从渭城到长安。
一路上三公主仿佛变了一个人,她仍旧会笑会闹, 可很多时候反倒一个人骑着马默默不语。
沈秀带着宝音跟着他们一起上路,皇上承诺他进火炮坊, 并许诺宝音一个郡主的封号。
宝音天性善良,她将生命里大部分的目光都投入在这锦绣河山之间,三公主渐渐与她相熟, 二人竟是难得成了朋友。
宝音跟她讲在草原上的风貌,说她原本养的牛羊和马匹,说起跟沈秀学制造火器时候的艰辛, 她天性爽朗,见这一路上与哈兰米尔草原截然不同的风貌,满满当当都是好奇。
三公主喜她心性纯善,一路上也指点她许多。
殷臻则盯着那群被俘虏得罗刹人,他前世本就知晓一些罗刹语,听着他们说话很快捡了起来,在打探出阿列克谢的身份之后,他也装作全然不知,在不动声色之间从阿列克谢最终将罗刹国内的情况套了个一干二净。
比之兄长和姐姐,殷佐显得格外清闲,他将前些日子在边地的经过都写在了纸上又向殷臻借来鸽子,跟黛玉飞鸽传书联系起来。
皇上御驾亲征,但宫里的妃嫔们仍旧在大明宫住了下来,贾敏入宫说是给诸位公主做女先生,实则是替皇贵妃暗暗查这一回的事情,那两个小宫女教皇上带走,但并不意味着便没有法子寻摸线索。
她做这些事的时候也并未隐瞒着黛玉,自来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女儿又是嫁入皇室,六皇子的性子并不似对那个位子有想法的,可四皇子材质卓绝却是隐藏不了的,纵然皇贵妃诞下的是个皇子,可国赖长君,除非前头的皇子一个都扒拉不起来,否则年幼的皇子是决然没有机会的,如今诸位皇子渐渐长成,朝中风云,并非是轻易之事,她冷眼瞧着,心头就越发攥紧了。
“这些年娘娘治理宫里,为人和善,这些才入宫的小宫女隐隐瞧着心中并未生出许多惧怕来,这才招来祸事。”午后时光倦怠,皇贵妃小憩之后起身,邀贾敏说话。
二人在临水的阁子边坐着,宫人们捧着茶上来。
前些日子半夏出嫁了,十里红妆,惹得宫里上下都艳羡不已,皇贵妃给她添妆的是一方庄子,贾敏感念她照顾女儿,跟着添妆便是挨着庄子的十亩良田——往后等六皇子开府出宫了,半夏夫妻还要到王府中做事的。
她给女儿准备的陪嫁的良田便是挨着一处的,往后自然也能一道看顾着。
半夏一走,原本跟在她身边次一等的宫女名辛夷的便提了上来,这姑娘如今刚满十五,但入宫都八年了,早早的便跟在半夏身边,先是从粗使的宫女做起来,最是眼明心细之人,只是跟在黛玉身边的人便少了一个,皇贵妃原本打算令当归再提个小宫女到玉儿身边来,可这一回出了这两个宫女的事儿,短时间她是不打算再进人了,转头便与贾敏商量。
“玉儿是心思细腻之人,合该给她再添一个性情爽朗、擅长说笑的才是,只是这人选一时半会儿景仁宫里是出不来了,倒是你们家里,若是有合适的,倒可以派到她身边来。”皇贵妃斜斜依着引枕,半靠着竹夫人看当归替她腹中的孩子绣肚兜,眉宇间自然而然流露出一抹慈爱来。
“正是照着娘娘的说法,身边的人手贵精不贵多,玉儿年纪还小,一时选不出来,也不着急,只留心着便是。”贾敏坐在她身边,一手执笔,在纸上勾着花样子,她原来也是爱做女工打发时间的,可等到了南边,见识了江南绣娘的厉害,除了偶尔给林海做做荷包,这些肚兜什么的竟是许久未做了,如今做出来,手工松散,也就替皇贵妃描一描花样子罢了,“倒是前些日子的事儿有几分眉目了。”
“哦”皇贵妃一怔,转头看她。
“与她们相邻住处的宫人都查访过了,这两个丫头倒也不是你看左眼了,只是年纪小,不省事,好奇心重,爱听人说些闲言碎语罢了。”贾敏沉声道,“这两个丫头又教皇上的人收了去,既然无法直接跟她们谈,便换一条路找,这消息的源头到底是从哪儿透出来的。”
“军国重事,几位阁老都是持重之人,皇上当初又是下了口令的,难道这消息竟是从宫里透出来的”纵是怀着身孕有些疲惫,皇贵妃的头脑仍旧很清醒。
“宫里头当初知道的只有皇上和那一位!”贾敏微微抬头朝建章宫的位子看一眼。
“礽哥儿性情高傲,使不出这样下作的手段。”皇贵妃摇了摇头。
“这手段一瞧就是内宅里头的女子笔法,哪里是那位能够的。”贾敏点了点头道,“只是他身边的人便未必了,殿下的几位伴读,可不定都是出自东宫亲族。”
“你既然这样说想必心里是有猜测了,既然有猜测还不快说,何必教我一定要来猜。”皇贵妃笑道。</p>
<strong></strong>“娘娘与淑妃关系如何”沉默片刻,贾敏到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