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领着两个孩子到家的时候贾敏还未回来。
殷佐随着他们乘着马车从码头离开, 一路上林珲饶有兴趣的瞧着两边的景致,一面说,一面指给林海看。
林海这一生唯独有这一儿一女自然爱若珍宝,他亦是博学之人,瞧着林珲好奇的地方便给几个孩子讲解,从蜡染的手艺到街头的吃食, 他都能分说一二, 引得林珲不住的拍手叫好,瞧着林海的眼眸中充满了敬佩。
到了林府, 林家主子三人下了马车,林海又留殷佐用膳,他活了大半生,自认识人还是有些许手段, 这么一路过来, 殷佐言辞文雅、年少和煦, 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当初要与贾敏定下亲事, 彼此也是见过几回的,自然不是古板迂腐之人, 若是这一双小儿女情谊甚笃、相携到老, 彼此不相辜负, 他便觉得自己做长辈的,大开方便之门也没什么不好。
殷佐留在林家跟着他们一道用了午膳,这才开口告辞。
冬日里瞧着要落雪了, 林海也不挽留他,席间准翁婿俩聊天,他知晓殷佐是爱书之人,恰好自己这回从江南过来,带了不少孤本在身上,便命仆役们取了一些给殷佐带上,从金石文刻到市井杂谈不一而足,“古人读书,有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道理,如今殿下还年幼,尚且未走过这万里路,便读写前人笔记倒也有几分味道。”
“多谢世伯。”殷佐瞧着魏平捧着的慢慢一箱子书,不由咧嘴一笑,清俊贵气的小少年在这一刻竟露出几分稚童的纯善来,看的林海心头都软了几分。
“一路风雪,殿下要多保重呀。”林海亲自送他到门口。
“世伯请回,小侄先行告退,改日再来拜访。”殷佐沉声道,他与皇上并不算十分亲近,如今见林海亲切,自然愿意与他亲近。
到了晚间,夫妻这才相见,彼此之间少不得又叙一遍离愁别绪,提起近年来发生的事情,林海不由说起白日里见殷佐的事情。
“殿下与玉儿一样都是心思纯善的治学之人。”贾敏笑道,侧头瞧着林海。
夫妻两个絮絮叨叨说道半夜才停下来,到了第二日,夫妻两个起来皆比素日里晚了一个半时辰。
“玉儿和珲哥儿呢”骤然晚起,林海觉得有几分尴尬,夫妻两个相伴着用了早膳,林海这才问贾敏道。
“这会子必是在读书的。”贾敏笑道,“老爷今日可有安排”
“先去户部点个卯,旁的便没什么,过几日休沐,咱们往荣国府拜见岳母大人,这几年你们在都中,也多亏了她们照应——我从南面还带来了许多礼物,有一些新鲜的布料、胭脂水粉一类的,你且瞧瞧得不得用,转头女儿也大了,这些料子给她做衣裳正好。”林海笑道,“倒是夫人这头,眼瞧着东宫大婚,往石家的贺礼才需斟酌。”
“老爷放心,我心中有数。”贾敏点点头,又送他至外院,这才折转了身子回了门。
“娘亲,爹爹呢”到了中午两个孩子下学回来,一道在内院里头用膳,林珲未瞧见林海登时有些着急。
“你爹爹上衙去了。”贾敏笑了,她是乐得见儿女们与爹爹关系亲密的,她幼年时候与父亲便关系密切,成年之后独自远嫁,心里却始终保持着一种平稳的笃定,“你们乖乖听课,等你们爹爹下衙了,可以将今日的课业与他看,你们爹爹当年可是探花郎呢。”
黛玉与林珲都点了点头,姐弟挨着用了膳,又各回院子小睡了一会儿,这才笑盈盈起身去前院找舒叶柏读书。
到了十二月二十,太子大婚。
本朝太子大婚礼仪如天子,亦是要往太子妃家亲自迎接的。
一大早起来皇太子换上全套冕服乘坐车舆,由龙禁尉的侍卫引导,詹士府的臣属们陪同着一道往石家迎亲。
太子妃小字姝玥,这些日子眼瞧着婚期一日一日的临近,她心头又是忐忑又是欢喜,前些日子前朝出征的时候,太子监国,他出宫来小坐,太子妃随着母亲上香,偶尔见过对方鱼龙白服出宫来的样子,她先头还不知对方是什么人,后来听母亲说起才知晓是那人便是她未来的夫婿。</p>
<strong></strong>“太子为人持重,性情温和,有君子之风,当得起我儿良配。”石太太是前朝兰陵萧家出身,性情里带着几分高傲,对本朝出身微末的皇室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不满,新朝成立之后,萧家并未出仕,反倒在学风蔚然的临安开了书院,萧老爷子是前朝连中六元的天才,门下学子无数,如今年迈在江南修养并不曾进京来,这一回曾外孙女成婚,特地写了一副匾额“天作之合”命人镶嵌了送上京城来,如今便在太子妃的嫁妆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