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徒孙高门马车, 锦衣玉食的在秦国坐着左庶长, 羲和十分平静的咽下口中满是肥油的肉。
干粗活的人自然要吃肥的,再且如今没有太多的香料一等调味,领工买来的自然更不讲究。
只是肉食有股自然的香,一众人都吃的欢欣鼓舞,略做休息后边拍着手继续做活。
品着嘴里的油香,羲和又继续打桩。她力气,轻巧反复的下力就能做好,甚至能够登高跳远四处风景, 看过来来往往的秦国百姓。
羲和在城门处的一家住馆落脚,左为酒馆右为饭馆, 她闲暇时候都在左右两边幸福徘徊。只是酒馆中的浊酒不太合口味,也可能是狄戎之境, 连酒都入口烈性毒辣。这对次日还要做工的人来说, 饮酒不是上选。
只是早早收工无事可做,羲和在街上晃了一圈,眼看着行人皆散后去到对面的茶馆坐下。
羲和更喜欢村中大榕树下的故事会,可惜她白日里做工无暇顾及, 唯有花钱来听。
到底是都城里大街上的百姓, 营生日子都在此处, 手里也有些余钱。茶馆里皆是茶余饭后之人,不像村中皆是妇女,此处的客官小二多为男子且混在一同。
羲和叫了一碟炒豆,乖巧的坐在一隅木几。
茶馆里的店家是个有经济头脑的人, 夜里仍请了说书人在梯间高处。说书人声色清亮,抑扬顿挫,声情并茂的说着鬼怪志异的故事。
这让羲和有些出奇,平日里一本正经的士族或是苦心日子的百姓都闻之喜爱。她一眼看去,有钱的在屋中听,没钱的在屋外门窗下听。
店家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然沉醉在说书人说的新奇世界里。
炒豆很香,堂中还常常能吃到有人咬的脆响。羲和想着把炒豆带走拿给吉量吃,又特意给自己点了一碗赤豆汤。
也唯有小二还要时时忙活,直到紧要之处妖鬼施法时,小二也靠着柱子听得入神。
算来也在鬼怪一类的羲和不着眼的左右打量,发觉众人听得聚精会神。模样既是新鲜,有年轻的女子听得又怕又爱,衣袖捂嘴一双眸子紧紧盯着说书人。
生怕错了一个字。
这项营生似乎很不错,就是有点太费口舌了。
眼看着说书人敲了案几,小二又换上一盏新茶,羲和在心里摇头否认。在简单粗活和口舌说书中,她宁愿选择前者。
勺着一小碗的赤豆汤,又香又甜。
羲和喜滋滋的吃完,听到那鬼怪被伏而终的故事放下了茶钱。她背着手,走近说书人面前,“请问老先生,你的这些志异是在哪里听到的”
老先生看她一个女子出门,“姑娘为何一人深夜出门”
“我就住在对面,不碍事。”
老先生点头,“这都是我小时候听着村里的说书先生讲的。”
“都是他编的”
老先生失笑抚须,“自然不是,姑娘若是听得喜欢那明日再来听就是。”
“新故事”
“自然。”
说书为营生,自然是故事最重要的。老先生有点秘密是理所应当的,况且夜色里听来一段山间鬼怪的故事有益睡眠,羲和欣然的应下了。
喝茶的钱不多,但是为了这比支出,羲和干活的时候也是力气满满。
朝夕日落,斗转星移。
日出而作,汗流浃背的使着臂膀腿脚力气。连续打了两户木桩后,羲和早就找到了巧劲,每一下都是轻松下力却都巧妙砸到狠处。一起一落,皆有独道韵律规则。双肩挑数担,脚下在满是尘土中行过,从深深痕迹到浅浅无痕。
羲和没有借用自己的气,一心一意的干着自己的苦力活。看似粗糙无趣,恰如秦国山土中寻找下一个青春的吉量,她也奇妙的寻到了其中乐趣。
晌午吃饭的时候为了不让饭菜沾灰,羲和捧着水将眼睛和嘴洗干净。
次数多了,干活里的人都知道那个身姿纤瘦力气极大的小子是个女子。领工见此,又多分了两块肉给她。
羲和很有知恩图报的对他一笑。
领工看着那只露出三个白圈的灰脸上,他沉默的低下头,这个年头谁还没个难处都是可怜人。
“快吃吧!”
领工催促道。
日升月落,漫天皆是一片火烧云。
洗澡换衣后的羲和在行色匆匆人群间缓步而行,有几分格格不入。她才到街头,就看到如今秦国最盛的刑罚士卒在身前走过,长队伍笔直的对着一家高门大户长驱直入。
靠在墙角观望,不多时就见一位深衣半敞,头上委貌冠垂落的贵族大夫被押送出来。大夫不忿,高声骂道,“……宵小之徒卫鞅,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被骂之人并未前来,带奉命行事的士卒果断决绝将其带走。
这家走完,他们又驱往下一家。
街上行人更少了,留下来的多是无关士族的百姓们。羲和再旁听着,至少支持变法者也有不少。</p>
想来贫穷百姓日子苦难,明白变法之事对他们有利无害,民间提及支持的也越发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