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易这一晚上醒来了很多次, 像个战战兢兢的护士, 一遍一遍地探他的温度,一直到早上五点,陆皓亭才在一身的冷汗中退了烧。
天蒙蒙亮。
病好了,再裹着那样厚的被子就很不舒服,陆皓亭半梦半醒间睁开一点眼睛,把身上的被子往外推了推。
他推完就舒服了不少,闭上眼睛舒了口气,手臂张开, 往旁边伸展了一下。
哪里不太对劲
陆皓亭手上下摸索一番,并没有摸到人, 空空的床单没有温度,刚落下去的冷汗唰地一下, 重新出来了。
下一瞬间, 还在睡梦中的陆皓亭倏然坐起,脸色苍白,血色被什么东西一下子抽走了一般,他翻身下床, 仓促之下, 膝盖在门沿儿上狠狠磕了一下。
陆皓亭却无知无觉, 光脚跑进了客厅,想也没想就拉开防盗门。
“先生!”薛易听见动静,从厨房赶来,一把将他抱住了。
紧接着, 门被阖上,空气安静了下来。
客厅里还开着灯,暖色的光晕缓缓散开,怀里的人似乎是受了惊吓,额头上的碎发渗出冷汗。陆皓亭抬头看他,眼里满是水汽,衬的一对黑眸尤其的亮,鼻梁秀挺,嘴巴微微张开,配合着剧烈的心跳一起喘息。
薛易抱他去沙发上,帮他揉了揉太阳穴,小声问他:“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
他摇摇头,又马上改成点头,人往下一滑,从薛易怀里挣脱出来,缩在沙发的另一端。
薛易见他生气了,赶忙解释:“你昨天一直在说想吃咖喱饭,我就想给你做,刚刚是去买东西了。抱歉,我以为你不会醒那么早。”
“我不想吃。”
“好,那我不做。”薛易认真道。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陆皓亭心一沉,胸腔空落落的,又不说话了。
那副样子,真像只闹别扭的小奶猫。薛易笑着挪到他跟前,伸展手臂,又将他抱了起来。
“皓亭。”薛易这样叫他。
薛易下巴落在他头顶,左右蹭蹭,陆皓亭轻吸一口气,腰酥了半边,咬紧嘴唇要躲,那边马上接了下一句。
“做我男朋友吧。”
薛易想起来申星宇的话,又补充道:“我是认真的,很认真地在向你表白。”
陆皓亭:“你扔掉了送我的花。”
薛易怔了一下,挪开下巴,看着他疑惑道:“你怎么知道,你都看到了”
“是不是扔掉了”陆皓亭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质问似的,盯紧了他的眼睛。
借着这个理由,陆皓亭将薛易好好地端详了一番。
他长高了,眉眼也硬朗了些,脱离了青涩的稚气,头发剪短了不少,肤色干净,看起来利落清爽。因为是在家里,他只穿着件棉短袖,小臂上肌肉线条紧致流畅,时常弹琴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冷冷冽冽。
三个月的时间,他几乎已经从少年蜕变成男人了。
“是扔掉了,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其实他完全可以把陆皓亭扔掉小提琴的事拿出来,陆皓亭也肯定会心软,但他只舔了舔牙尖,对他道:“你等我一下,我还留了一朵。”
陆皓亭的心尖微微一颤。
薛易钻进屋子,又从屋子里出来,手里拿了一朵蓝色的玫瑰皂花。
小花看起来经历了不少风雨,已经没剩下几片花瓣了,塑料叶子也被弄皱,花梗歪歪扭扭,实在有点拿不出手。
但好在,那股劣质的香味已经很淡了,相反的,薛易竟然觉得它有种很好闻的味道。
薛易歪头看他,将花塞进他手里。
“拿着,这个是一开始是要送你的。后来我觉得它太单薄了,就给它买了许多小伙伴。结果一个不小心,小伙伴们都走丢了,只剩下它自己了……好看吗”
陆皓亭被他正儿八经说瞎话的语气逗笑了。
“就当你答应了。”
薛易俯身过来,吻住他还带着笑意的嘴唇。陆皓亭手里捏着皂花,被薛易压在了沙发靠背上,他下意识地想要推开,手腕却被他温热的手掌握住,不由分说地摁在了身侧。
皂花落在他小腹的位置。
薛易一手抱着他,一手攥他手腕,棉质短袖领口滑开,露出一片紧实的胸膛,在清早昏沉的灯光下莫名色气。
他低下头,刺啦啦的发梢蹭着他的小腹。
不能再往下了……
陆皓亭伸手推他,薛易却咬住花梗,头一偏,将花扔在了一边。
陆皓亭的目光落在花上,身子直接僵住了。
舌尖儿钻进来的时候,陆皓亭的腰简直如过电一般,又酸又麻,感受到他的僵硬,薛易腾出一只手来环住他的腰,将他的身子侧过来,仰躺在沙发上,手勾起他的下巴,头后仰,露出漂亮的喉结。
“先生,我爱你。”
“嗯。”
就这样迷迷糊糊的,陆皓亭得到了他人生的第一个吻。
.
趁着薛易去做饭的功夫,陆皓亭去冲了个澡,擦干净身子,穿上了薛易从国内带来的秋衣秋裤。
“有点大。”陆皓亭趿着拖鞋走出来,拽了拽晃荡的衣摆。
“怎么瘦这么多冷不冷”
薛易过来,想伸手把秋衣塞进秋裤里,被陆皓亭看出意图,噌地一下躲开了。
薛易手悬在半空中,以一种十分直男的眼神,疑惑地看了他半天。
“别那样吧,老干部似的。”</p>
“怎么老了,暖和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