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贵人恭顺地陪着笑,她比弘历还要大几岁,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这个年纪,孩子,宠爱什么的也都不用想了。
豫贵人是弘历的试婚格格,说起来她算是弘历的第一个女人,若是一直陪在身边,到今天绝不会仅仅是一个小贵人。
豫贵人是染病挪出去的,怎么染上的病,她也不清楚,反正她是栽过一回的人了,一个染病挪出宫去的格格,可想而知她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熬了这么多年,早就死心了,觉得这辈子也就这么熬着吧,什么时候死了什么时候就熬到头了。不曾想还有回宫的一天,豫贵人苦了小半辈子,这样不愁吃不愁穿的日子,她已经许久没有过过了,如今她就只想好好地把下半辈子过完。
长春宫里吵吵闹闹的,海常在一个人坐着出神,心里暗恨,这个嘉贵人,运气忒好了,从肩舆上摔下来竟然都没事,海常在琢磨着,该怎么把嘉贵人的孩子给弄下来,可是现在她也不好下手,上一回的事已经让嘉贵人很起疑心了,她也不敢贸然动手,况且用过的办法也不能再用了,下毒什么的就更不用说,没那么容易,宫里拿什么都要记档在册,一查就能查到,要是下毒还得上宫外搜罗去,还得有启祥宫的内应,这才好下手,可如今她只是个小常在,举步维艰,自己都过的惨兮兮的,更别提这些了。
海常在很头疼,一个低位的常在,实在是难办事。
皇后又说了几句,众人便散出长春宫了。
茉雅奇和纯嫔一块往东六宫走过去,纯嫔边走边道:“今年宫里进的新人着实不怎么样,看样子难出息。”
纯嫔生完孩子底气十足,颇有些指点江山的气势,茉雅奇不想跟她讨论这些,揶揄道:“她们年纪都还小,如今也看不出来。”
纯嫔面色微妙,淡淡笑道:“咱们也是有阿哥的人了,如今也得为孩子考虑考虑了,懿嫔妹妹就没想过扶持几个新人”
纯嫔什么时候这么敢说了,为孩子考虑,你想考虑什么考虑皇位啊现在可才乾隆元年呐大姐,要是皇上知道了不把你拍出去才怪!
茉雅奇干咳两声,“孩子们还小,现在考虑早了些吧。”
纯嫔愣了一下,旋即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纯嫔突然顿声,目色幽长,自顾自地叹道:“也罢,懿嫔妹妹这般盛宠,自然不必扶持新人固宠,是我说错话了。”
纯嫔又道:“今日我话多了,但我与妹妹说的都是肺腑之言,还望妹妹不要与旁人说。”
茉雅奇笑道:“纯嫔姐姐放心,我记性不好,过不了今日就该忘了。”
纯嫔这才放心地走了。
茉雅奇回了承乾宫,小永珹躺在摇床里咯咯笑,茉雅奇把他抱起来,笑骂一句:“你个小胖墩,真沉。”
柳枝笑着道:“咱们四阿哥吃奶吃的可多了,身子健壮,长的也快。”
茉雅奇抱着永珹逗他乐,永珹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茉雅奇撅嘴,她就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生的好看,可惜没遗传给儿子,这小子一双丹凤眼活脱脱像他爹,哼,茉雅奇非常不平衡,她这么大的双眼皮居然生了个单眼皮的儿子,好在现在还小,只能寄希望于男大十八变了。
纯嫔坐在钟粹宫正殿的檀木交丝椅上,手边放着一杯六安瓜片,热气腾腾,清香袅袅,手上正闲闲着剥一个黄澄澄的桔子。
纯嫔剥完橘子,也不吃,把一整颗水嫩圆溜的桔肉搁在桌上,拿出丝绢擦了擦手上沾染的汁水,素白的丝绢上染了一抹黄,带着桔子的果香,纯嫔擦完手,淡淡开口:“人挑好了吗”
一旁立着一个穿松绿色宫装的宫女,看服饰应是个得脸的掌事,那宫女走上前几步,恭敬道:“挑好了,娘娘看看可还过得去。”
纯嫔嗯了一声,“叫上来瞧瞧。”
那宫女拍拍手,从门口走进来一个身影袅娜纤细,腰肢细软柔美的女子,那女子走上前去,缓缓跪下,恭顺地低着头,“奴才给娘娘请安。”
纯嫔瞄了一眼,“抬头。”
那女子抬起头来,有些胆小,不敢直视,视线盯着地上。
纯嫔看了心里赞叹,皮肤白皙,桃腮杏眼,一叶弯眉,双瞳剪水,看起来娇弱可怜,让人油然生起一种保护欲。
纯嫔咳了一声,“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有些瑟缩,眼神中带着点害怕,小声道:“奴才,奴才魏采蘋,原是御花园的洒扫宫女。”
纯嫔淡淡道:“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吗”
“知,知道。”魏采蘋抖着声音。
“知道就好。”纯嫔看她一眼,接着道:“本宫给了你得见龙颜的机会,自己把握着吧,往后进了钟粹宫,本宫不会亏待你,但你也得明白,自己是什么身份,做好本分就行了,别妄想着生下龙子一步登天,否则,本宫不会放过你。”
“奴才,奴才明白娘娘的意思。”魏采蘋的头垂的更低了,她明白,自己只是纯嫔用来固宠的工具罢了。
纯嫔见她乖觉,心中满意,掰了一块桔瓣放进嘴里,贡桔汁水浓郁,咬一口满嘴清香。
要是放在两年前,那个巴结着高氏过的谨小慎微的苏格格,绝料不到自己还能有今天,如今生了阿哥,心也是越发大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