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拜访沈春澜之前, 饶星海去了一趟院系交勤工俭学考核评分表。学工处的办公室里仍旧忙忙碌碌, 但在摆放着小茶几和茶具的角落里, 曹回正优哉游哉地与敖俊一块儿聊天。
看到饶星海, 曹回非常高兴, 立刻拉着饶星海介绍给敖俊。
敖俊打量了饶星海片刻,认出他就是在技能展示第一天大放异彩的大一哨兵。饶星海当然也记得他:这个人搭过沈春澜的肩膀,两人似乎很熟悉。
“沈春澜班上的学生饶星海, 你可得把名字记住了,厉害得很!”曹回又指着敖俊, “敖俊,国际特殊人类管理委员会的特派专员,现在在危机办做事, 正在找优秀的毕业生,打算招揽进国际特管委。”
敖俊笑吟吟看饶星海:“饶同学,你资质不错。”
饶星海对他这一长串头衔毫无兴趣,点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赞扬。
“虽然才大一,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忙把你转到人才规划局。国际特管委在人才规划局有一个长期的人才培养计划, 本科国内读, 研究生国外读, 实践机会很多, 出了不少精英。”
曹回急了:“我去,敖俊,你真不是个玩意儿。我给你介绍系里的优秀学生, 你居然想挖人”
敖俊笑得很官方:“惜才嘛。”
曹回:“你没人情味儿。沈春澜就是因为这样跟你分的吧。”
饶星海耳朵一下就竖了起来。
敖俊端起小茶杯:“不是。我们和平分手,因为我得出国。”
曹回正要说话,饶星海对着敖俊开口询问:“你叫什么来着”
敖俊的脸微微抽搐,重复了自己的名字,并亮出工作人员的标牌。
饶星海记下了,眼尾扫了一下曹回。他怀疑曹回是故意把敖俊身份说出来的,为了让饶星海打消对沈春澜的觊觎。“你们沈老师的前男友这么优秀,你算个鸟”——大概是这种意思。
但饶星海心里一点儿不怕。他不觉得敖俊优秀,也不觉得自己不好。毕竟现在有资格跟沈春澜接吻的人是自己,有了这个事实,他没什么可怕的。
但该问的事情还是得问。
“难怪我第一眼就看他不顺眼。”饶星海说。
沈春澜迭声让他吃肉。这一锅杂七杂八的东西,也确实以肉居多。饶星海的生活费全靠勤工俭学和助学金支出,沈春澜知道他平时一般只吃食堂,吃得并不丰盛。他卯足了劲儿要喂饱饶星海。
饶星海边吃边听他说敖俊的事情,时不时发出幼稚且做作的冷笑。
沈春澜:“我没想好怎么跟你说,不是故意想瞒你。”
饶星海吃下一个虾:“这事儿还要怎么想直接说就行。”
沈春澜笑着点头。是他想的太多了。饶星海脑袋里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也没有那么多瞻前顾后。面前的哨兵是一个简单直接的人,而且——他又想起了精神调剂师在海域检测报告里写的内容——诚实,坚定,有同理心,还有出色的共情能力。
精神调剂师的想法成真了吗饶星海变得更好了么他的消极心态,常常缠绕着他的挫败、失落、自卑、恐惧,正在消失么
沈春澜心里头生出喜悦的成就感。他一时感觉快乐,一时又感觉自己太过卑鄙:这喜悦是和他对饶星海的心动紧紧黏连在一起的。
“人才规划局不是什么好地方。”饶星海皱着眉说,“课程设置不合理,名字也不好听。”
沈春澜笑笑,没应声。他正在打听人才规划局是否需要自己这样的老师,但现阶段,他还不打算跟饶星海透露。
这件事看来是过去了。沈春澜心想,饶星海成熟了不少嘛。
“你和他,怎么认识的”饶星海忽然又问,“我感觉他很讨人厌。”
沈春澜:“……”
饶星海:“他有什么缺点”
沈春澜收回前言。
饶星海:“我不是吃醋。我就问问。”
沈春澜:“是是是。”
饶星海:“不能说吗”
沈春澜:“不聊他了。你明天的比赛,和宫商配合得怎么样”
饶星海只得不情不愿地转了话题。
在客厅里,两条蛇仍在竭尽全力争取大屁股鼠的注意力。黑曼巴蛇研究出了榛子的新玩法:它把榛子顶在头顶,扭动蛇身给天竺鼠跳舞。天竺鼠坐在黄金蟒盘成的舒服大椅子上,小牙齿啃啃左边的草莓,又啃啃右边的葡萄,俨然一位昏庸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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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送走饶星海之后,沈春澜接到了敖俊的电话。
不过他不是为沈春澜而来的。
“你们班的饶星海什么背景”敖俊问,“籍贯,家庭情况,学习成绩,人际关系,我都想知道。”
沈春澜大概猜出他对饶星海有点儿惜才之心:“你这次的目标不是找应届生么”
“都找。”敖俊笑了一声,“人才难得啊。有我的举荐,他肯定能进人才规划局。”
沈春澜:“他不喜欢人才规划局。”
敖俊:“新希望学院有什么好,怎么个个都不舍得。”
沈春澜笑了笑。他相信以敖俊的职位和能力,找饶星海的背景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敖俊只是借这个机会来跟自己唠嗑罢了。
“饶星海的背景很简单。”他说,“他是一个孤儿,籍贯贵州。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信息了。”
敖俊吃了一惊:“孤儿没有他父母的任何信息”
沈春澜:“没有。”
饶星海的母亲把他放在孤儿院门口之后便意外身亡,这个女人没有留下任何可供查证的信息。
这引起了敖俊更强烈的兴趣。“以前查不到,普通的派出所查不到,不代表我查不到。”他笑道,“就算是无名尸体,只要保存着血样,我就能翻出底儿来。”
沈春澜不得不提醒:“都过了二十年。”
“样本保存期限是三十年。”敖俊说完这句话就挂了电话。沈春澜握着手机,心头有些动摇:敖俊的职务很重要,而且敖俊不说大话。他说能查到,那就一定能查到。
只是饶星海会对自己的母亲和父亲感兴趣么想到之前训导时饶星海谈论过去的样子,沈春澜有些忧愁。
如果翻出过往真相会给饶星海带来新的伤害,他宁愿饶星海永远别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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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远离城市的区域,黑夜被灯火与黑暗划分成一块块边缘模糊的区域。身着黑衣的半丧尸人三三两两立在楼顶,动作轻盈,王都区在夜幕之中,仍旧如往日一般,半是喧哗,半是寂静。
黑兵巡视员掠过房顶。有人悄悄关上了半开的窗户。
“adam还没回来”聂采咬着一支快烧完的烟,“今天是什么比赛内容”
有人轻笑:“半丧尸人和地底人。”
明亮灯光中,聂采脸上流露的厌憎完全不加掩饰。
“他并不乖啊,聂老师。”刚刚发笑的男人用扭捏的尖嗓子说,“和你预料的并不一样。”
聂采把烟头按灭在桌上,青烟弹起。</p>
这是一栋和周围所有建筑一样陈旧的小楼,挤挤挨挨地,从逼仄的空间里开拓出自己的位置。